司徒明端起茶抿了一口。
直到那有些发烫的茶水顺着嗓子眼儿流进胃里,他才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些温度。
“杨氏,你要记住一点,绝情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是老三。
不管要求饶也好,报复也罢,你都应该去找他。
恰如你方才所言,你我二人夫妻十几载,孩子都有好几个了,我又怎会忍心休妻?
正好今日三弟妹要回府了,你自己去他们夫妻面前请罪。
如果他们愿意饶过你,我就当这件事情从没有发生过,咱俩依旧可以白头到老。”
杨氏忍不住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司徒明,我杨翩翩这辈子瞎了眼,居然看上了你这个白眼狼!”
司徒明嗤笑:“我也觉得自己当年瞎了眼,居然没看出你是一条毒蛇。”
“你——”
“我什么我?你最好还是抓紧些,三弟妹此时说不定已经进府了。
照老三的意思,是想把你当作讨好三弟妹的礼物,所以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在他们夫妻见面之前把事情同老三交待清楚。
否则耽误了老三的大事,谁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杨氏愤然道:“司徒明,你等这一日很多年了吧?
可惜你想得太美了,别说把我休掉,你就是杀了我,阮氏也依旧还是你的三弟妹,和你永远都不会有任何瓜葛。
而且不管你有多痴情,她的心里眼里自始至终只会有一个男人,那就是司徒曜。
你做得再多,算计再狠又能得到什么?”
司徒明耸耸肩:“这些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房。
杨氏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她竟然混到了这般田地。
可她不后悔。
如果事情能重来一回,她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家夫君心里装着别人?
阮氏除了背景强硬一点,根本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否则司徒曜为何会在娶了她之后还同吕氏扯上关系,甚至还生出了那个外室女青青。
可司徒明呢?
他居然是真的看上了阮氏,而不是她身后的阮大将军。
真是太荒唐了!
一个样貌太过艳俗,身材太过高大,什么都不懂只会动手打人的泼妇,也能让她那精明而挑剔的丈夫整颗心都陷进去。
杨氏冷笑了一声。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与其等着别人要自己的名,不如自己先下手!
就从阮氏最在乎的人开始。
※※※※
阮家人虽然不住在京城里,但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去处。
阮大将军二十年前就已经封了侯,京里自然也有他的府邸。
阮棉棉是真想带着两个孩子随自家老爹去住侯府,而且从此再也不回成国公府。
可她也清楚,别说是在古代,就算是在现代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同阮大将军等人分别后,她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了成国公府。
然而,刚走进三房主院,之前还非常活跃的司徒篌就止住了说笑。
他径直走到了大门背后,对着那根眼熟的门闩发起了呆。
凤凰儿觉得奇怪,跟上去看了看。
“阿篌,你在这干嘛呢?”
司徒篌指着那门闩道:“娘是因为想我才留着这个的?”
凤凰儿并不知晓门闩的典故,只能附和道:“应该是吧。”
司徒篌忿忿道:“只恨当年我年纪小气力不够大,否则……”
凤凰儿:“……”
这家伙该不是后悔没用这门闩暴打渣爹一顿吧?
“你们俩在那里说什么,赶紧进屋了。”阮棉棉见两人迟迟不动,只能呼喊了一句。
“走吧。”姐弟二人并肩走进了院子里。
成国公府规矩很多。
要照平日,像赵重熙和史可奈这样年纪的小厮,是不允许踏入内宅半步的。
可今日不一样。
阮棉棉和凤凰儿的行李太多,尤其是阮家人给凤凰儿的好东西,足足十几口大箱子。
光靠丫鬟仆妇肯定不行,府里那些护院又是成年男子也不合适。
所以阮棉棉就吩咐两名小厮一起帮忙抬箱子。
行李搬好后,她对二门上的胡妈妈吩咐道:“胡妈妈,烦劳你把这两名小厮带去外院交给三爷身边的管事,让他给他们俩安排个住处。”
“是,三夫人。”
胡妈妈应了一声,带着两名小厮离开了内宅。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司徒曜在外院的居处。
胡妈妈指着院门道:“喏,这里就是三爷平日里的住处了。三爷最讲究规矩,你们俩先在这儿候着,我先去寻洛管事。”
“多谢胡妈妈。”两人一起道谢。
成国公府和阮大将军府不一样,是那种再正常不过的勋贵世家府邸。
要说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比大宋其他勋贵府邸多了几分秀美和雅致。
赵重熙上一世来过这里好几次,如今是半分新鲜感都没有。
史可奈则不然,头一次走进这样布置精美的府邸,他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
他悄悄拉了拉赵重熙的袖子:“福大哥,这座府邸布置得真是漂亮!”
赵重熙好笑。
要论家族底蕴,大宋还真没有几家能和成国公府相媲美的。
可惜再漂亮光鲜的外表,也遮不住内里的腐朽腌臜。
他打趣道:“你之前不是说阮大将军府最好么,怎的这才几个月就变了?”
史可奈小声嘟囔:“谁变了,这里虽然漂亮,但还是及不上大将军府自在。”
赵重熙轻轻嗯了一声。
他也觉得大将军府比成国公府好得多。
“是啊,世间又有什么能同自在二字相提并论。”
远远望着司徒曜的书房,他的笑容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宇间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很快就能见到前世的仇人了,他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上一世“司徒箜”算计了他,司徒曜要了他的命。
这几个月他委屈自己做了一名身份卑微的小厮,为的就是能混进成国公府报仇。
可司徒箜已经换了人做,司徒曜于他而言还是个陌生人。
换句话说,到目前为止,这一世的他们并没有害过他。
那么,他到底要不要立刻就对“无辜的”司徒曜下黑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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