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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天意难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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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颜可可摇摇晃晃走出矮窝棚的身影,俞成瑾迎上去:“可可,你怎么了?脸色差得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俞成瑾……”颜可可舒了长长的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那低矮的小棚子。她攥着男人的手有点颤抖。

“你听说了什么?可可,其实有些话也不一定要相信。”他似乎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干脆蜷曲着身子一起进去听。

“如果这位阿婆说的都是真的,”颜可可脸上的表情难以用任何一种词汇来形容:“那么柯颜,应该是柯轶伦的女儿才对呢。”

“这——”

俞成瑾当然可以理解女孩此时的心情有多纠结,如果柯轶伦为了报复当年之事而害死了柯颜——那不就等于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一样!

俞成瑾知道她需要点时间,所以并不急着多问:“走么,可可?”

“恩,我想稍微静一静……”颜可可尚未从刚刚阿婆告诉她的些许陈年旧事里缓和出来,脑子里充满了乱成一团的片段。她想要一股脑告诉俞成瑾的事压抑在喉咙间,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那好,我留些钱给他们祖孙。”俞成瑾刚想过去,只听到里面传来柯小怀的呼救声:“外婆!外婆你怎么啦!”

颜可可浑身一震,紧跟着跑进去。

“阿婆!出了什么事?”

“是哮喘。”俞成瑾初步看了下老人呼吸困难的剧烈症状:“我打电话,你看着小孩。”

上救护车的时候颜可可一直在想,这位阿婆一直以来拖着如此严重的病体支撑下去,除了那一直放心不下的可怜外孙,是不是还缘于多少年前——那虽然事不关己但足以令每一个尚未泯灭良心的人都想要公诸于世的真相呢?

“可可,喝点水吧。”坐在急救室外,颜可可抱着已经在自己膝盖上睡着了的柯小怀,看到俞成瑾从自动贩卖机那里走过来,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大夫说,阿婆的哮喘是老毛病了。今晚观察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俞成瑾安慰她。

“阿婆年轻的时候是柯家的洗衣工。”颜可可请求护士把熟睡的孩子送到休息室,自己跟着俞成瑾慢慢在后面的住院部散步,一边走,一边把事情讲给了他——

“就像楚天启说的差不多,柯家大少爷柯轶伦留洋回来以后就担负起柯家的祖业,来往t国之间的贸易合作也就是从那时候兴起的。

三十年前那次,他同往常一样带着货款和两个助手踏上去t国的商旅路程,结果在怀德县境内住宿的时候,客栈发生了火灾。

留下了偌大的柯家产业,以及怀了三个月身孕的未婚妻纪晓韵。”

“所以你才说,其实……孩子是柯轶伦的才对?”俞成瑾想了想:“大概柯轶伦自己也不知道吧,还以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终于也背弃了他移情别恋了。”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呢。”颜可可揉着混沌沌的太阳穴:“这段日子以来,通过跟子凡的接触也得到了些许关于柯轶伦的只言片语,虽然身负残疾性格古怪,但他身上固有的那些人格魅力就像融在一个人的骨子里一样。

他想要复仇,这可以理解——但是要我相信他真的对无辜的小辈们出手,我……

俞成瑾,你觉得是不是因为我知道了他是我父亲,于是才变得这么不客观?”

颜可可心里堵得难受,血缘这个东西还真是奇妙的很。越不希望谁是坏人,那就越想越觉得不像。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你,”俞成瑾微笑着转过她的身子:“但是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无用的。因为不管是三十年前的事还是五年前的事,都已经发生了。

再多的后悔也没有用,又何必再让大家都痛苦呢。柯轶伦的仇恨已经随着柯起航夫妻的死,随着楚氏集团与齐岳的瓜分,渐渐散尽了。

死了的人没可能复生,活着的人又为何一定要去探究悲剧里的细节作茧自缚呢?”

“我知道你只是想劝我去吃饭……”颜可可叹了口气:“其实还有两件事,阿婆也一并告诉了我。”

“难道还有隐情?”

“也不能算是隐情吧。”颜可可叹了口气,跟着俞成瑾走进医院外面的一处小餐馆:“大概是在柯轶伦出事的半年多左右,他的一位同学兼好友,同样也是他生意上的合伙人来到了柯家。

只知道那人姓林,年纪跟柯轶伦差不多。那时柯起航已经娶了身怀有孕的纪晓韵,面对远方来客,他们算是客气又热情了。但是就在那天晚上,柯家的祖宅也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

别的都没事——只有姓林的客人被烧死了。呵呵,俞成瑾,这就好比整个故事里只有柯南小兰和黑衣人,你说凶手应该是谁呢?”

“也许那个姓林的先生知道了柯起航谋害兄长贪图家产的事,有些什么把柄或口风捏在手里,让柯起航不得不再次杀人灭口呢。”俞成瑾叹了口气:“要么有句老话虽然俗,但一直很有道理,做了一件错事以后就要再去做几百件错事来弥补——我想柯起航是收不了手的。”

“我竟然叫了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男人那么多年的父亲……现在他死了,我知道我也不该再去纠结什么了。如”颜可可耸了耸肩膀,冲俞成瑾无奈的苦笑一声:“但是等回去以后,我还是想要找机会见见柯轶伦。不为别的——就只是想跟他说几句话罢了。”

“你想知道……杀了贝儿的人……”俞成瑾给女孩夹了一块白嫩的鸡肉:“可可,如果真的是他呢?”

“俞成瑾…….能别问我这个问题么?我……”颜可可食不知味地咽下一口生涩的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哦,那吃饭吧。”俞成瑾刚要低下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还有两件事?那另外一件事是?”

颜可可哦了一声:“柯家着了那场火以后,大概不到小半年,也就是我出生几个月的时候,接连着了第三场火。

要么阿婆说,这三场邪火就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似的。听说是我妈妈自己放的火,差一点就把整个柯宅都烧毁了。

生下我不久以后,她精神就不好了。整天抱着我神神叨叨——后来柯起航把生意带到城里,变卖了一切祖产,居家搬走了。”

“会不会是柯轶伦回来过呢?”俞成瑾想了一下:“你母亲虽然嫁给了柯起航,但心里所属的人,应该至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吧。”

“不知道,也许这些话,等到他们都死了。到世界的那边慢慢说吧。”颜可可摸了摸虽然没怎么进食,但还是已经很有饱腹感的肚子:“难怪我的父母感情一直很冷淡呢……原来本就不是红线牵着的一双人,强扭的瓜都是孽缘。”

颜可可看到俞成瑾把一些点心打包了起来,知道他这是想要带到医院里送给柯小怀吃,心里还是被他如此细腻的动作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别这样看着我,”俞成瑾叹了口气:“自从认识你,我都已经从高冷的纨绔子弟变成备胎暖男了。真是非常窝心的逆进化啊。”

“俞成瑾,你以前为什么要那么——”颜可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我懂你想说什么。”俞成瑾叹了口气:“如果我说自从我心爱的女孩在十七岁那年死了,我就一直不相信我还能爱上别人,于是游戏人生……你会不会觉得很狗血啊?”

“会。”颜可可白了他一眼。

“所以你就当我是本性使然吧。danny-is-danny!”俞成瑾提着便当盒,拉起颜可可:“走吧,回去看看那孩子。”

颜可可点点头:“刚才有户籍警来过,说已经联系了当地的福利机构,为这队祖孙想想办法。真是的,都这么多年了,放在哪里没人管——”

“所以说要适当给他们点舆论压力。”俞成瑾在颜可可面前晃了晃自己的律师证。

“原来是你啊!我还当他们突然良心发现,责任感爆棚呢!”颜可可下意识地拉住俞成瑾的手,两人并肩走进医院。

柯小怀还没有睡醒,两人把食物放在他床头前,又取了几百块钱塞到男孩脏兮兮的小口袋里。

“走吧,这世上需要帮助的人很多,你不可能每个都收养回家的。”俞成瑾看出颜可可的依依不舍:“已经快九点了,我们该找地方住了。”

“恩。”颜可可推门出去,差点撞了一个轮椅。

“对不起!”低头一看,是一个戴着口罩面色苍白的女人,看年纪应该有二十七八了。她面容憔悴不堪,头发窸窸窣窣的。一双眼睛大得吓人,显然是因为瘦削的颧骨陪衬出来的结果。

女人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理解微笑:“没关系。”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去推轮子,看样子她应该是要独自回病房。颜可可本能地上前一步:“你要去哪?我送你—”

“我来吧。”俞成瑾当然知道颜可可肩膀有伤是用不上力气的,这种重活哪能让她出手呢。

“谢谢,就在前面拐角的203房间。”女人不好意思地说。

“可可你在这儿等我好了,”俞成瑾几步就帮着推到了底,正要转身告别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啊——抱歉,”俞成瑾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一时却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到他。但他转身走了,只听到身后传来了两句模模糊糊的对话。

“小溪怎么了?”

“啊,没事哥,我去下洗手间而已,被好心人帮忙推回来了。”

两人离开医院以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到当地比较繁华的闹市区找了一间档次不错的酒店。

俞成瑾开了一间标准间,颜可可没有坚持要两间房。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女孩子总是感觉不踏实。更何况,她的心情有点压抑,也不太希望一个人呢。

“去洗澡吧,我叫点特殊服务。”俞成瑾笑道。

“啥?”

“想什么呢?刚才明明就没有吃饱,我看酒店有菜单,随便叫点东西来好了。”俞成瑾在她的脸上捏了一小下。

“喂,你还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住一间房的场景么?”颜可可突然讪讪地问,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提起来,但就是觉得那天的事就像梦境一般,仿佛没有发生过。

那时她有多么恨俞成瑾,甚至不惜自己的一切也要让他认栽。却从来没敢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自己身边唯一剩下的依靠呢。

“怎么会忘记?”俞成瑾笑着取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颜可可定睛一瞧——原来是他买给自己的darry-ring呢。

还记得那天才god-sky发生的一幕惊心动魄,告别俞成瑾的时候自己再一次坚持着把这枚戒指换给了他。

“我是在那晚过后为你订制了这枚戒指,你说我还会忘记吗?”

“我…….对不起,我还是无法收下。”颜可可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拒绝的意味很清楚。

“我说过,”俞成瑾轻笑一声:“我说过我不会像楚天越那样说死就死的,所以我有大把的时间等你。等你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

“如果我一辈子都准备不好呢?”颜可可心有愧疚。

“那我也很感激你对我说了实话。”俞成瑾松了一口气:“我宁愿看着你现在对我认真的拒绝,也不远看到你面对我的时候,有面对岳子凡那样虚伪的笑。”

颜可可心里一痛:“你真的很讨厌。”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你难受。但是不管是柯颜还是颜可可,你该明白你是个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很多决定和行为负责呢。”

“对不起,”颜可可泪意上涌,下一瞬间却被男人紧紧匝在宽阔的胸膛里:“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其实是你自己才对。

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要做的,而你做的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

可可,听我一句劝,到此为止吧。”

“恩。”颜可可伏在他的胸膛里,双手轻轻环着他的腰身,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衬衫下渐渐发烫的肌肤触感。

俞成瑾突然后退了一步:“你……还是放开吧。我怕我受不了——”

“什么受不了?”颜可可眨了眨眼睛,天作证,她没往乱七八糟的地方想。

“你不知道……男人穿着牛仔裤会很难受么?”

颜可可终于会意,顿时有些尴尬。她低头翻找着旅行箱,收拾出来内衣裤,跐溜一声钻进了浴室。

这一夜相安无事地熟睡,颜可可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俞成瑾已经起来了,正坐在茶几前用笔记本电脑查东西。

“喂,你不会是又在查,哪里有好吃的吧?”

这时,男人的手机突然响了:“喂,我是——

哦,你是红阳医院的住院部?柯家阿婆怎么了?”

颜可可知道昨天把阿婆送进医院以后,俞成瑾留了自己的手机做联系人。

“阿婆没事吧?”颜可可还是会害怕身边充斥着不好的消息,她算是看穿了自己这非常不给力的命运了。走到哪都有死亡的降临,实在是让她很郁闷。

“没事,吵着要出院。”俞成瑾叹了口气:“医院让我过去结算费用。”

“拿过去一趟吧,帮人到底,送佛到西。”颜可可点头道。

两人随便下楼吃了点早饭,又赶到了红阳医院。

柯阿婆的精神还不错,显然这个哮喘已经是老毛病了,发的时候凶险,但一旦扛过去了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说了些感激的告别的话,颜可可除了嘱咐老人保重身体以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

福利机构的工作人员也到场了,后面的事收收尾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还要继续留在淮余么?”俞成瑾对女孩说:“如果想回家,我就把火车票改期。”

“俞成瑾,你都只顾着我么……”颜可可突然就觉得心里很难受:“我想怎样你就让我怎样,我却连一顿淮余的特色菜都没陪你好好吃过呢。”

“傻瓜,”俞成瑾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我看着心疼却又无法真正帮你分担。在剩下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尽量满足的。不用顾忌我……能跟你这样子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少在那边装情圣啦,走吧,我们去吃好吃的。”颜可可拉着他的衣袖就要走。

“喂,你是良心发现呢,还是饥肠辘辘啊?”俞成瑾笑着跟上去。

可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凛然的男音。

“二位,等一下!”

俞成瑾觉得熟悉,颜可可觉得也很熟悉。猛一回头,简直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殊?!”

“你认识他——”俞成瑾先是诧异,但旋即就反应过来了——这个人正是自己昨天推女病人进房间时不小心撞了满怀的黑衣男子。

当时就觉得他面熟,现在想想看——第一次跟楚天越在警察局拘留室交锋的时候,他身边不正有这样一个高大冷峻的保镖么?而且就在同一天的下午,这两人还专门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狠狠照脸给了他一拳呢。

“林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妹妹手术之后,我带她回来这里疗养。”林殊转向俞成瑾:“俞先生,昨天谢谢你送她。”

“那个女人是你妹妹?”俞成瑾与颜可可对视一下。

三人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个咖啡厅坐下,颜可可上下打量着林殊,半年多不见了,他还是没有任何变化。黑色的西装在这样炎热的季节里显得十分惹眼,眼里时刻的警惕,就好像要把身边一切的危机障碍都洞察出来。

“为什么把妹妹送到这个小县城疗养,国外或者是大都市,不是有更好的条件么?”

“我答应了妹妹,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她了。”林殊轻轻地说:“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有目的的,也带着小溪一起。

她手术以后还是不太好,无论到那里都要先入院才是。”

“楚天越已经死了……”颜可可低吟一声:“你还在为谁做事呢?”

“为我自己。”林殊说:“楚先生过世后,楚天启先生意图留我在楚氏,但是我拒绝了。”

“林殊……”颜可可攥着拳身,突然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在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目的,有什么秘密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一句话——”

气氛被颜可可突然惊人的一句质询提升到了紧张的极致,女孩看了看俞成瑾:“俞成瑾,不好意思,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好么?”

俞成瑾二话不说就起身离开,他明白女孩大概是想说一些关于楚天越的事,并不希望自己听到而已。

他很识趣,知道何时进何时退。

“好,我去抽支烟。”

“你是不是要问……”林殊回过神来,看着颜可可的双眼:“我到底是谁的人?”

他的直白令颜可可惊讶,这样义无反顾的将军是女孩之前没想到的:“林殊,你愿意信任我,对我说?”

“已经死了多少人……我就是想对别人说,也没有人愿意听了。”

“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你呢。”颜可可摆弄着眼前的饮料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中枪是多么痛的一件事。那些天我整夜整夜无法入睡,焦躁起来就无可限制的想要跟医生要止痛剂。

所以林殊——我不知道,你当时在墓园冲着自己开那一枪的时候,是需要多少勇气呢。”

“不需要多少,”林殊的脸上依然呈现着面无表情的冷峻:“当初我入道的时候,吃过的苦痛,比那大多了。但我从来不在意……因为比起惨死的父亲,心里的火就像镇痛剂一样慢慢灼烧着,让一个人能够随时保持着清醒。

我父亲叫林源,三十年前,死在了淮余的柯家。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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