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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从一开始来到柯家,你……就是为了找柯起航复仇的对么?”颜可可摸索着那几乎已经要被自己捏的发烫的杯身,挑起眼睛问。从那次在墓园遭到枪击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那不合规格的子弹,但奇怪的中弹位置,还有他出现的突兀,以及楚天越欲言又止的表情。
隐瞒所代表的未必是欺骗,所以颜可可就如凌犀当初对自己的嘱咐一样,没有把这件事纠结下去。但今天,她在林殊的眼中看出一种很释然的神情。就好像自从楚天越死了以后,他比自己还要想得开一样。
“我父亲与柯轶伦是同窗好友,在外留学回来以后两人一起合伙做生意。柯轶伦被害死以后,父亲很难受。但在当时,所有人都把这一切当做是意外事故,就连我父亲也丝毫不曾怀疑过其中的隐情。”
“但是为什么在半年多以后,你父亲还要去柯家呢?”颜可可以为他大概只是想要去完成挚友的某些心愿。
“因为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挚友去世了,我父亲手里还有未完成的合同生意。”林殊如是回答:“当初柯轶伦回家探亲,在t国边境相约。结果却在赶过去的半路上遭遇了火灾,但他身上……还带着巨额的货款。”
“那笔钱——”颜可可倒吸一口冷气。
“既然是火灾,当然灰飞烟灭了。”林殊回答:“但是这笔钱以我父亲的全部身家与对方卖家谈下的合约,所以明明知道在朋友死后还要上门与对方商讨赔偿的问题是很不人道的,但那时我还年幼,母亲也刚刚怀了小溪。我们没有办法倾家荡产——”
“于是你父亲就来到了柯家,找柯起航?”
“对,可谁曾想,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了。”林殊告诉颜可可:“当时我父亲带着有效的担保合同和与第三方画押的文书,按照法律的流程,柯轶伦去世了,他留下的家业应该首先被用作偿还债务。然后——”
“是柯起航为了霸占家业,于是又丧心病狂地把你父亲也杀掉了是不是……”颜可可听到阿婆提起的那场大火以后,本能地就认为这个姓林的远方来客一定是死的很蹊跷,但她绝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会是林殊的父亲!
“父亲去世后,我们林家也已经家徒四壁了。母亲一病不起,生下妹妹后就过世了。
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的干爸出现了。”林殊继续说道:“那时我才知道,柯轶伦并没有死。”
“于是,你听了他的话。”颜可可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终于打开了整件事情的思路:“一起策划了向柯起航复仇的计划对么?”
“也对,也不完全对。”林殊道:“干爸告诉我,他一定会复仇的。但是并不需要我们兄妹的参与。他只是留了钱给我们生活……然后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十年里,他从没出现过。在我的印象中,他就只是那样一个戴着墨镜,坐在轮椅上,满身嶙峋伤疤的老人而已。
可是我,没有听他的话。”林殊微微攥起了拳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理地生活下去。于是我将小溪送给他人家收养,从小就去念武校,然后被选进特殊保镖机构,专门为那些商业巨鳄,政界要员提供备选的机构。
我想尽一切办法接近了柯起航,很容易地让他挑中了我——”
“所以你在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跟着柯起航回到了柯家是不是……”
林殊眼里闪着一丝阴冷的光,但是转瞬即逝,所以并没有让颜可可觉得很可怕:“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知道我就有机会在三秒钟的时间里捏断他的脖子。
可我没有那么做。
因为我还有妹妹,我想复仇,但我不想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不想以小溪的孤苦伶仃为代价。”
“我只想问你,是你们……杀了柯颜么?”颜可可重重地呼吸一声,等待答案的这漫长的几秒钟里,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停止了跳动。
“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林殊看着颜可可的眼睛,认真地说:“看到柯颜的时候,我就很难不会想到自己的妹妹小溪。我知道柯颜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我不想让她的同年也像我和小溪一样凄惨。
你可能觉得难以置信,但我是保镖,不是杀手。我的冷酷是职业要求,并不是天性。
这也是为什么,在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愿意对你说出的话——知道我深爱着柯颜的人,在这个世上,可能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吧。”
“我以为你都不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的……”颜可可印象里的林殊,如果沉默真的是金,他都可以买下十个正科集团了。
“保镖的职业要求一个人要时刻箴言,而我现在……已经不是保镖了。”
“那后来呢?”颜可可拉回了话题。
“你知道,漫长的等待会腐蚀一个人坚如磐石的心性。”林殊说:“尤其是……那一天,柯起航喝醉了酒,他声色俱下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秘密。他说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林源。
他说他是在失手的状况下不小心推到了他,头颅撞到桌角上,当场就没了呼吸。马上就要出世的女儿,他不能去坐牢,他只能把一切都销毁。
等有一天,柯颜能够健健康康地找到自己的幸福,他甚至愿意去自首,去谢罪。”
“所以你相信了柯起航的话,一直都不忍对他们下手是不是?”柯颜叹了口气:“直到柯颜死后……你一切的顾虑才真正消失了,对么?”
“我的确是差一点就放弃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干爸找到了我。”林殊说:“近二十年没见到他了,还是那身西装,黑墨镜,以及代步的轮椅。那时我才知道,他已经是足以和楚氏与正科齐名的齐岳产业的幕后董事了。
他告诉我,他一早就知道我会为了复仇而有所行动。所以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我,这一刻,他为他所布的局开始收网,希望我……能听他的指令一起行动。
他告诉我,当年害他和我父亲的人,除了柯起航,还有楚则溪。他要我以大局为重,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将柯楚两家瓦解。”
“也就是说,当年合力集团对楚氏债务危机造成的后果,还有宏远证券的王青岚统统都是你和柯轶伦在幕后操纵的?”颜可可轻轻啊了一声。
“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切会以柯颜的婚姻为代价。”林殊的眼里充满了悲伤,搜寻记忆,颜可可从来都不曾见到过他有那样脆弱的神情:“我听了干爸的话,想过有一天,以正科和楚氏的瓦解为代价,然后带走我心爱的女人,跟妹妹永远不再分开。但是干爸告诉我,柯楚联姻才是他计划里的第一步,只要双方渗透进去,那就谁也别想干干净净的抽身。
那时的我,已经谁都不敢再相信了。也许干爸的怨念比我这个动摇为父报仇的不孝儿子的决心更加强烈。”
颜可可轻叹了一声:“如果你觉得复仇本身不是一条正途,随时可以抽身而去的不是么?”
“来不及了,因为小溪……突然患了重病,她在我干爸的手上。”林殊摇头:“我别无选择,我只能告诉自己,柯起航该死,楚则溪该死。只要他们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赔上柯颜的性命……
干爸告诉我,害死柯颜的人是楚家,他们为了摆脱正科的控制,为了让楚天越以继承者的身份掌控正科。其实他深爱的女人叫林洛紫——”
“可是林洛紫是柯轶伦的养女啊!”颜可可惊叫出声。
“你也知道这件事……”林殊诧异一瞬。
“恩,楚天启告诉了我很多事。”颜可可垂下头。
“对,林洛紫也是我干爸的养女,”林殊点头道:“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我才意识到干爸为了把这盘棋下好,到底布了多少局。
柯颜死了,林洛紫会顺利上位,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楚天越会在这个时候放弃一切。整个局面形成僵——正科和楚氏就像陌路一样被割裂开来,没有给我们留任何动作的机会。
那一刻,我只想杀了他们,然后带着妹妹远走高飞。我与干爸谈判,他答应我,只要让柯起航和楚则溪死,就同意我收手。
我周旋在楚天越和柯起航的视线下,与干爸带动的齐岳产业一并整垮了正科集团,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楚天越和楚天启以整个中启集团的半路杀出,截断了我们的战利品。
但对于我来说,正科已经垮了,我想要复仇的目的更近了。我对干爸说,我不想再牵扯更多的人,只要干脆地——要柯起航和楚则溪死去就好。
于是他从国外投资的药厂带回来一种新研制的毒药,由于尚未开始投产,国内最先进的医疗设备都无法检测出来。
楚则溪和柯起航……都是这样死的。这也是我留在楚天越身边最后的便利。”
“柯轶伦会善罢甘休么?”颜可可本能得事情还有后续:“他是要齐岳产业堂堂正正地压垮对手,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杀人,又何必——”
“所以干爸当然不能允许楚家的两兄弟就这样用中启商贸将正科收入囊中,他给了我最后一个任务……要我帮他拿到楚氏与中启私下协议的备案通告,用来作为操控市场的罪证。
这样,他就能带着齐岳光明正大地跟楚氏谈判,得到他想要的那一部分东西。”
“所以你还是帮他做了这件事,”颜可可终于明白楚天启宁愿与齐岳分一杯羹的原因了。
“那时候我已经遭到了楚天越的怀疑,为了重拾信任回到他身边。干爸安排了墓园的一场戏,我别无选择,如果我不开枪伤自己……他派去的狙击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你……不想杀我们?”颜可可怔了一下:“为什么?”
“颜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觉得跟柯颜十六七岁的样子特别的像。那时候她刚刚做好手术,对未来的每一天都充满的憧憬。
我想,如果还能再见到她这样的笑容,我宁愿放弃复仇,放弃一切。也正是因为带着对柯颜的怀念,我对楚天越亦是从最初的怨恨,走到同情与相惜。但我注定与他们是敌对的——”
颜可可沉默良久:“林殊,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我只是不知道还能对谁说这些话而已,”林殊摇摇头:“我的妻子和女儿都在国外,在柯颜死后的两年我为自己做了成家立业的决定。
我以为这样子做,就会明白在事情结束以后,自己的归宿在哪。可事实上,心里还是空的。楚天越死后,我离开了楚氏,带着妹妹和妻子在国外待了两个月,突然很想来淮余看看父亲当年过世的地方。
小溪坚持跟我一起,但她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刚刚到这边来,我就安排她进医院——”
“以后呢?”颜可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也许她并不是真的去关心林殊以后的事。这一生,她与他之间已经是再无交集了。
但只凭着他那一句:曾经想过要带着柯颜永远离开,让她不由自主的心起涟漪。
无数次经过这个男人身边的时候,年轻的自己脸上带着的永远是优雅的笑容,对父母对朋友对陌生人对佣人都是一样的。她突然很想告诉林殊说——你知道么,柯颜根本就不是柯起航的女儿,百般算计的结果却是如此的天意弄人。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呢。已经心如止水,又何须徒增感怀?
俞成瑾放下第三支烟,觉得里面的两个人就算是相亲也该讲完了吧。
“可可,怎么样了?”
“对不起俞先生,给你添麻烦了。”林殊起身跟他握了握手:“我去医院接妹妹,明天就打算离开了。”
“林殊……”颜可可迎上前两步:“你要保重,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想能见见你的爱人和女儿呢。”
“你……不怪我么?”林殊突然回过头来,略带诧异地看着她:“你也不怕我这样的人,心里藏过刀,手上染过血。”
“不会啊,你也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而已。”颜可可微笑道。
“颜小姐,你真的很特别,当初楚先生说过的话……我现在总算能明白一些了。”他看了看站在身边的俞成瑾,目光又落回到颜可可身上:“他最后的牵挂,应该就只有你了。祝你幸福。”
就在这时,林殊突然接起一个电话。冷峻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加严肃。他二话没说就冲过马路往医院跑去,颜可可知道一定是他的妹妹小溪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用追上去看看么?”俞成瑾意识到颜可可还站在原地发呆,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其实你还是很想关心下他的事吧。”
“不用了,这些事已经与我没有关系了。”颜可可主动拉住俞成瑾的手:“走吧,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好了。”
“你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呢。”俞成瑾很是诧异:“看不出来,刚才那位冷冷冰冰。死神附体一样的男人,对你说了什么能让你心情变好?”
“说你是个好人,让我好好珍惜你。”颜可可跟他开玩笑。
“看来他还有本事让我心情也变好呢。”俞成瑾拉住颜可可,迎上夏日正午毒辣的阳光,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焦躁。
颜可可想:大概这就是终止了吧。唯一压在心头的,还有最后一件事——她希望能见见柯轶伦,有些事可以忘记,但有些事却还是做不到不提及。
————
“大夫,我妹妹怎么了!”
“她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跌倒,额头碰了桌边。”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你知道她身体这个状况,血小板始终不达标,磕破一点伤口就会难以止血。
刚才血库突然告急,已经在临院调急,林先生您先不用担心。”
“我是她哥哥,先抽我的血吧。”林殊自是内疚不已,明知妹妹身体状况不好,当时就不应该同意把她一并带来淮余。
“这样啊,那你跟我进来吧。”护士带着林殊道隔壁采血处,在比对检验报告的时候突然皱了下眉头:“你是她表哥?”
“亲哥。”
“血型对不上!先生你先出去吧,我们调集的血浆已经在路上了,等等就到。”护士还要忙着处理其他事物,不由分说就把林殊推了出去。
“这不可能,我和我妹妹都是o型血,这个以前都查过——”在把林溪送给她养父母之前,林殊确认过妹妹的健康资料——
“你觉得奇怪是么?那是因为你妹妹根本就不是林溪——”熟悉的男声在他身后骤然响起,林殊猛一回头:“你——”
男人摘下墨镜,微微一笑:“对,是我。”
“楚天越……”林殊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人,是凌犀。心里已然明白,他们就是专程过来寻找自己的。
“不要太惊讶,如果我不死,你干爸又如何能暂时收手呢?”楚天越示意他下楼,坐进自己的车里。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林殊警惕地看着他,用陈述代替质询,沉默地等待着后文。
“是。”
“所以你们今天……是要来对付我的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父亲并不是死于你给他下的药,也不是慢性器官衰竭导致的病变。
我已经找人调查过掺在洋酒里的药物成分,因为还是新研制的产品,所以暂且起不到致人死亡的效力。”楚天越淡淡地回答:“他是为自己当初伙同柯起航害命的事忏悔不已,在柯颜死后的第二年就换上了抑郁症。虽然出国疗养了整三年,但最后还是自杀了。”
“但是你们故意把消息谬传出去,”林殊惊讶:“是为了让我以为——”
“林殊,你从一开始就在被别人利用。”
“我知道,”林殊皱了皱眉:“我要复仇,我干爸一样要复仇,只是双赢何谈利用。”
“你错了,这时赤裸裸的利用。你干爸掉包了你妹妹的真实身份,用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替代了她用来威胁控制你。而同样的,他也用一个身患绝症的男子代替了你来威胁控制你妹妹——
如果你现在还看不明白,那就由我来告诉你,你的妹妹,其实就是你干爸的养女林洛紫。”
“你说什么?!林洛紫……”无法抑制的愕然涌上林殊的眼眸:“那这些年——”
“等里面的女人醒了,你可以亲自问她。或者,做个血缘鉴定好了。”楚天越说道:“你当初把妹妹送人的时候她才只有六七岁,十多年过去了,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她身患绝症躺在病床上的契机了。
你太信任你干爸的话,毫无怀疑地把她当场了自己的妹妹——不过也难怪,面对那么齐全的手续身份证明,很不容易让人产生质疑。”
“……”
“你是不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楚天越低吟一声,继续道:“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怀疑过一件事么?
你的干爸,也就是那个声称被柯起航谋害未遂,并且与你父亲情同手足的柯轶伦,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柯轶伦呢!”
“你——”林殊骇然的表情出卖了他内心深处至深至远的怀疑——第一次见到死而复生的柯轶伦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三十年前的事了。
彼时他安顿好自己兄妹二人,把所有的仇恨责任一个人扛。
可是十几年后再次重逢,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工于心计,心狠手辣,玩弄权势,甚至不惜威逼利诱。
林殊不是没有过异样的感觉,只是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黑衣,墨镜,轮椅,满脸的疤痕。”楚天越冷笑:“对于一个几十年来,只跟自己碰过几次面的人来说。你不觉得任何人都可以伪装成那个样子么?
林殊,真正的柯轶伦,齐岳产业幕后当家股东,是一位很沉淀很睿智的老人。他担负着家族的仇恨,却不肯以恶制恶,他要堂堂正正的把齐岳推上商业巨厦的最顶端。是一位十分值得敬重的人。很抱歉地告诉你,你和洛紫都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不是你们的干爸。”
“那我干爸……究竟是谁?”
“你用他给你的药分别谋杀柯起航和我父亲,”楚天越冷笑道:“事实是,这药没有起到害人的效果,我父亲是自杀的。
而柯起航却死了,死前的病症,居然跟我们故意放出的假消息里描述的那些器官衰竭的症状,是一模一样的。我们给出的东西是假的,有人却把他演成了真的。那么你说——谁才是真正的鬼呢?”
“林先生,”一直坐在驾驶室里沉默的凌犀突然转过头来:“当我知道楚先生还活着的时候,他只告诉了我一句话——他的确没有死,而且没有死的人,不止他一个。”
“我明白了……”林殊抬起眼睛:“你们来找我,是希望我——”
“希望你回到我身边,”楚天越点点头:“于情于理,于道于义,我们都失去过自己重要的爱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战斗,我需要你,需要凌犀的帮助。”
“那洛紫——”林殊犹豫一瞬。
“为了安全,你们两个还不能相认……”楚天越摇了摇头:“我答应你,我会保护洛紫的。”
“好。等我确认这一切属实,我会回到楚氏去找楚天启。”林殊握住楚天越向他伸出来的手。
——————
颜可可被俞成瑾牵在马路边,她不知道男人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也不多问,就这样安心地走着。
“我在网上查了一处很有趣的教堂,是t国的宗教式建筑。”俞成瑾一边用手机划着gps导航,一边对颜可可说:“就在前面,马上到了。”
“去教堂做什么呢……”颜可可本能地往回抽了下手:“俞成瑾,我……”
“我不会向你求婚啦,毕竟你身份证上连法定婚龄都每到。快走。”男人拉着她,午后的阳光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重叠成拥抱的错觉。
“到了,就在那。”
远远看去,错落在街角巷深之间的白色教堂像一只雪白的鸽子安安静静得沉睡在冷冬的暖阳里。
“这是…教堂?”颜可可诧异道:“看起来也太不严肃了,跟咖啡屋异样。”
“呵呵,进去就知道了。”俞成瑾拖着她的手快跑了两步。
他没有带着颜可可进教堂,而是绕到了一条小路后面,豁然开朗的院子深处,在铺天盖地的青草丛里,有一幢红白相间的小木屋。一圈白木栅栏,几把藤椅,远远看去像玩具一样精致。
草地并不单调,虽没有红花,却有着一团团一簇簇白的黑的灰的像精灵一样跃动的东西。颜可可定睛一瞧,一股暖流把心都融化了,那是几十只大大小小的猫咪,有的在休息有的在嬉戏,千姿百态娇柔可爱。
“这是…”颜可可仰起头,看到那被阳光大上金边的一个小小店牌立在远处的视线中——kitty’s-coffee
这时,一胖一瘦两个穿着工装围裙的外国男孩从白房子里走出来,热情得向两人打招呼,他们似乎不会说中文。
俞成瑾对颜可可说,这是网上口碑很好的一家猫咖啡厅。老板是两个可爱的外国大男孩,他们两人投资合开了一家临街的咖啡厅,后院就连着这个教堂,于是干脆把这里办成了一个流浪猫咪的福利院。地方政府和教堂的管理者要求猫的数量不能超过六十只,而且不可以严重影响到人们日常生活,因此他们会定期把一些恢复健康的猫送给领养者,或者放归到乡下。
“你家那么大…都不养一只宠物的,”颜可可捡起地上的一只花猫,放在手上抚弄了两下:“我以为你都不喜欢小动物。”
“我工作没有规律,实在不适合打点它们。”俞成瑾逗弄着颜可可手里的猫:“它们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对人类来说,只是陪伴你一时的宠物。但对它们来说,你就是它的一生所依。养了就要负责,负不起责…就干脆换一种形势来喜爱。”
“得了吧,我看是你因为上大学时被那只捡来的猫尿了电脑以后,就对它们有成见了。”颜可可揶揄道。
两个外国人给他们端来了饮料就回店面去忙了,顺便还给他们带来了猫咪花名册。
“你喜欢么?”俞成瑾搬着椅子凑到颜可可身前,近在咫尺的距离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颜可可如何会不明白俞成瑾带她来这里的用意呢——贝儿死了,小贝也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只要在街上看到猫咪,颜可可的心都会很难受呢。
“你以前养过么?”俞成瑾翻开花名册:“我是说,柯颜养过么?”
“没有,心脏不好,容易对宠物过敏。”颜可可摇摇头:“还记得以前的仆人在院子里捡到过一只,眼睛像海一样深的颜色,跟你的眼睛有点像呢。我叫它蓝玉。”
“你给猫气得名字也这么好听呢,”俞成瑾笑着指着那花名册:“外国人可不按这个套路,他俩起的名字真心叫人蛋疼。
这个白的是波斯猫,名叫lexus,这个黑白的是美国短尾猫叫cadillac,这只品种是scottish-fold,中文怎么翻译来着?”
颜可可回答:“折耳猫。”
“哦,折耳,她叫bentley。”俞成瑾说:“还有这个纯黑的,叫a。”
颜可可奇怪了:“其他的猫都是名车的名字,怎么这只叫蕾贝卡,是人名啊?”
“问问就知道咯。”俞成瑾招呼那个高瘦的外国男孩:“why-this-guy-has-the-diff-styles-of-name?”
那羞涩的男孩咧嘴笑笑,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well,my-girlfriends,en……but,-can’t-change-the-reflect.”
俞成瑾无奈得扶着额头,对颜可可无奈地吐槽道:“我就知道是这样,给猫取前女友的名字虽然分手了,但猫认识了自己的名字就改不过来了嘛。”
“哈!那真是够悲催的,就好比在身上纹身纹着自己女朋友的名字,”颜可可喝了一口咖啡爽朗地笑道:“一旦分手了,就只能在名字上涂黑了。”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俞成瑾笑:“后面纹上三个字,‘是傻*’不就行了吗?”
“你好过分啊,分手也可以当朋友的嘛。”颜可可假意拿咖啡泼他:“难道不在一起就要骂人家是傻*么?那万一对方是死了呢——”
话到此处,两人骤然沉默僵住,气氛一下子就低压了。
“难不成,你还想找只猫起名叫天越么?”俞成瑾缓和了一下,故意若无其事地说。
“滚!谁要给猫起那么猥琐的名字——”颜可可故意不让自己的心境低沉下去,有意无意地吐了一句槽。
“好像是挺猥琐的……”俞成瑾揉揉太阳穴:“就好像人可以叫张福贵,但如果动物也叫这个名字……”
颜可可低头不语,可能是俞成瑾的笑话太冷,也可能是两人都没想好接下来该说点什么话题。
正巧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从自己腿间穿过,颜可可俯身抱起来,将它放在膝盖上捋顺那光洁的毛。
“它叫什么?”颜可可示意俞成瑾翻翻那本花名册。
“****!”
“啥?”
“它就叫****。”俞成瑾笑得咖啡差点喷出来:“这上面居然有解说,真的很搞笑啊。说是这家伙从小就比别的猫调皮得多,每次都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主人每次一回家都大为头痛得喊‘****’…时间一久,它就以为自己叫****。”
“就缺德吧。”颜可可噗嗤一声笑了:“好好的猫,给人家起这种名字。”
“能有啥办法啊,叫别的它也不理你啊。”俞成瑾逗逗小猫:“是吧,****?”
那猫果然咪了一声,颜可可认栽了。
恍惚的一个下午,就这样在和煦的氛围中渐渐消磨掉。颜可可偶尔抬头,只看到近在咫尺的俞成瑾几乎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着自己,不动也不说话。就好像自己在逗猫的时候身上散发出了什么令人上瘾的执著气息。
“干嘛这么看我?”
“喜欢的话,就把****带回去吧。这里的猫可以领养,但是随时接受回访。”俞成瑾认真地说。
“可以么?”颜可可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我……可是我们怎么把它带上火车啊。”
“我有办法呢,今晚咱们就回去吧。带着****一起!”俞成瑾拉着颜可可的手往吧台去结账。
“那我能给它改个名字么?就算叫天越也比叫****强啊?”
“只要它肯答应,你叫它奥八马都行!”
临街咖啡店的马路对面,男人轻轻摇下窗子,也不知是突然灌进来的风还是尘埃,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楚先生,手术后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吧,当心着凉。”凌犀远远看着街角的那对身影,默默摇上窗子。
“没事,”楚天越轻笑一声:“也不知道那小丫头背后又在说我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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