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衙门?当然是闹的越大越好!
蔺洵只需脑子一转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偌大的京城要说跟他过不去的人也挺多,但想出这种走人身攻击风格的黑手,几乎不用做他想。
两边都同意去衙门,班头自然就此把人带走了。蔺洵低声让他们把两架马车都带走,这是最重要的证物,班头自然不敢犹豫。
天色虽然晚了,可还没到休息的时辰,比如顺天府尹正捧着一盏普洱消食,就听到班头过来禀告,立刻赶到莫名头疼。这种桃色新闻就是掉进□□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分辨根本说不清楚。
虽然很不想搭理这事,可班头声称出事的一方认识他,府尹不得不出头一趟,他心想在京城认识我的,十个里有十一个都是攀附关系。结果等他真的去看时,还真的认识。
“林公子怎么是你?”
蔺洵哭笑不得:“无妄之灾。”他拱拱手,“还请大人秉公办理。”
“还秉什么公啊!”府尹觉得更好笑,“白日里我才刚见过林公子,林公子想必也是刚下值不久?累了一天谁有功夫去非礼别人!”府尹白天还因为公务跟蔺洵讨论了半日,两人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分开。
“大人肯信我,我已是感激涕零,只是这事并不简单,谁会对我出入的路线如此清楚,然后候在那一处?”蔺洵已经看清背后的本质,于是请求府尹按照他所说的办法来办。
府尹点点头,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两人商定好,于是找出班头去找那对母女问话,妇人已经抽抽噎噎的穿好衣裳,在侧间房子里写证词。
她自称自己是个寡居的妇人,带着女儿一起住在京城的某住宅院里,因为是寡居之人所以很少外出,就偏偏有一次出门时,就被林公子强逼着有了苟且。说着说着,她还拿出一块玉佩来,说那就是林公子的随身佩玉。
佩玉一看就是男子的样式,上面的络子还打出一个小字洵,妇人低声道,林公子平日喜爱在自己的东西上留下名字。这件证据一出无疑更增加了蔺洵的嫌疑。
“那你们今日怎么遇到的?”班头一边写证词一边继续问,尤其是细节一点都不肯放过。
那妇人就说,今日是林公子提前约好跟她一起碰面,假借马车坏了的由头私会,再把自己的车夫支走,就想轻薄于她。如果是单纯轻薄她也就算了,林公子还故意不把她的孩子叫走,当着孩子的面上下其手,还想要对孩子也伸手,所以她才忍不住挣扎,求林公子放过她的孩子。
班头张目结舌的:“就在马车上?”
“就是在马车上,我,我......”说着妇人又掩面哭泣起来。
班头咂舌,这林公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玩的挺花啊。班头又询问了些细节,有妇人身上的红痕和撕破的衣服为证,小女孩木木呆呆的,问什么也不答,似乎被吓坏了。
除了妇人,车夫的说辞也是一模一样。
“想的真周到啊!”蔺洵看那块玉佩,其实应该是仿制,样式就是以前在林府时每个公子都有的制式玉佩,样子普普通通。而在另外一边,班头还在询问妇人:“你确定了这个说法?没有遗漏任何细节?如果没有问题,就先给这份证词画押罢!”
那妇人认识几个人,把整份证词从头到尾扫过一遍,确认无误后画了押,班头还特意让她写了一行“确认无误”的小字。
本来盖指引就够的,不知道为啥府尹还要多此一举,不过班头也只会照章办事,让人歪歪扭扭的写了。
班头把证词带过来一一看过后,不由得瞄了一眼蔺洵,“老弟,这证词对你十分不利啊!细节要素地点一应俱全,人证物证俱全。”要放在一般人身上,府尹已经命人去抓捕了。
“要不如何叫诬陷呢?”蔺洵答:“我不用证明自己,自有东西能证明我的清白。”他视线在偏厅一扫,“菩萨就能替我证明清白。”
“菩萨?”府尹缓缓打出问号。
半个时辰后。
“神了,真的神了!”府尹看着蔺洵拿着小碟子和羊毫笔,还真是菩萨显灵啊!府尹就看着蔺洵拿着香灰细细撒在马车的地板上,先是他自己的马车,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地板就显露出他的脚印。而对方的马车怎么扫,也只有两种脚印,妇人和她的孩子。
“我穿的是官靴,官靴鞋底通常纳了五圈线,普通靴子只纳两圈或者三圈,一看就知。试问我根本没上过她的马车,怎么行非礼之事?”
他微笑:“为了证明确有其事,她只能拼命补充细节,殊不知就是细节让她露了破绽。”
府尹若有所思的点头,刚才那妇人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他是真的差点信了。毕竟妇人的声誉如白纸,一旦污损后再难还原,所以也很少有人觉得她会扯谎。
不过...府尹腆着脸道:“老弟能说说这测脚印的详细办法吗?”对他以后办案大有帮助啊!要是手下的人都会这一招,何愁不破案?
“......”
“
这些以后再说,多谢大人相助,只是那妇人的证词还需要继续问。”蔺洵今晚是不打算走了,就请求府尹大人帮忙让人传个话,只说他因为公务繁忙暂时不回家,免得盈夫人担忧。
这种小事府尹怎么会不答应?派个人跑一趟就是。
那妇人说完证词,本来是跟车夫待在一起,突然有人进来单独把车夫提走,一去就是一个时辰,妇人心下奇怪却勉强按捺住,她说想要喝些水,门外的守卫只是白她一眼,没好气的说等着,然后拎了一壶白开水来。
不对劲相当的不对劲,刚刚进来守卫不说恭敬也是轻言细语的,怎么突然就变了神色?难道这里头发生了她不知道的变故?妇人又安慰自己不会的,她的说辞前后映照逻辑完整,没有人证的地方就会物证,甚至那些人如果去她的住处还能发现不少的男子配饰,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她这么安慰自己,身子还是忍不住瑟缩着,出入衙门对女子的名誉损失极大,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她知道普通的桃色新闻不算出奇,加上母女这样的噱头更引人注目。想到这里,她转头去看女儿,却发现那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去。
府尹正缠着蔺洵让他说明白脚印怎么检测,手掌纹又怎么检测,就听得班头来报,刚才那木呆呆不说话的小姑娘说想见见大人。
“见见,看看她们到底还有什么新花样。”府尹其实是好奇,这小姑娘又准备说出什么新的证词,能不能钉死。蔺洵则是带着见招拆招的意图。
小姑娘一进门,直愣愣的走到府尹面前:“你是主事的大人吗?你能做主吗?”
府尹乐了,“在这个衙门,本官说了就算。”
小姑娘点头,然后把目光挪到蔺洵身上,“你能给我一千两银子吗?”
蔺洵奇异的盯着这小姑娘,慢悠悠回答:“不能。”
“喔。”小姑娘道:“那八百两呢?”
她似乎想讨价还价,蔺洵笑了:“小姑娘,你大概不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今年也就十岁?自己带着这么多的银子,不管是亲戚还是下人都会想要哄骗走,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银子越多死的越快。”他继续说:“我要是你,就要一栋偏僻的院子再找一对无子的夫妇,每月拿个三五两,一直到你成年,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懂吗?”
小姑娘若有所思的点头,“懂了。”要银子是最下乘的方法,她还无师自通懂了一点,月月送银子还能确认她的安危,万一出事还有人发现。
又学到新东西,小姑娘想通后很痛快的说:“我是来报官的大人,我不是里头那妇人的孩子,是她拐来的。”
旧案未消,又添新案。
府尹头大,却按下性子听着,小姑娘口齿清晰说话伶俐,明显也不像是什么普通出身。她说她本来是江南那处的人,只是跟着父母外出看花灯就此失散,然后就被拐子一巴掌敲晕了,昏昏颠颠的送到北边来。拐子看她容貌长的出挑,就想先养着等到及笄卖个好价钱,大概养了三月,那妇人就来了买走她,带着她生活。
蔺洵看着那小姑娘,试探的问道:“你不感激她吗?她怎么说也让你从拐子哪儿出来,拐子的地方恐怕日子不好过罢?”
小姑娘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我有爹妈养,衣食无忧该教的都教,为什么要感谢一个拐子?她养我不过为了吃肉。”小姑娘听得清清楚楚,那妇人本来打的主意就是让面前这人强迫她,造成事实最好。只是这人没上当,于是妇人只能掐自己造成一身红痕。
“再说了,我能看出来那妇人跟拐子关系很熟,不定买过多少小姑娘。”小姑娘继续说:“我还要负责伺候她,所以偷偷听到她跟人商量事情。有个男人过来给了她五百两银子,让她想个办法诬陷一个人。”
“我还挺值钱的。”蔺洵自嘲。
“就是,五百两呢!”我既然要反水怎么也得翻一倍啊?小姑娘是这么想的,所以开口就要钱,然后把她听到的只言片语都说了出来,总之就是背后有人指使。
“你下次见着那人,还能认出来?”
小姑娘犹豫一瞬,偷看两个大人的神色,坚定的点头,“能!”
“你说说他的特征,我来画。”蔺洵生怕那姑娘忘了,顺便也是做给府尹瞧,“就借用大人的桌子。”
“用用用。”府尹正想瞧他卖什么关子,大方极了。蔺洵拿起纸笔一边询问小姑娘男子的特征,一边信手在纸上落笔,不多时就是一副画像出炉。
“像!已经有八成像!”小姑娘对画像点评。
这一手操作,不愧是诗画双绝啊!要不是在自己面前画出来的,府尹真不能信有人还有这手功夫,以后缉拿通缉犯省了多少功夫!府尹今天感觉世界观被刷新好几次,却不耽误他做事,找人复制这画,争取尽快找到嫌疑人。
但蔺洵怎么说也有嫌疑,夜已深沉,他是不打算回家,和衣躺了两时辰,天就已经亮了。本来要当值的,只好请府尹大人帮忙跑一趟说一声请假。府尹现在特别乐意帮忙,暗戳戳带着画像和证词和香灰,想去告个密。
这么离奇的事件,他不信皇上不感兴趣,他也能趁机刷个好感。
府尹大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过来探望蔺洵,班头过来说时他也是一愣,竟然是盈夫人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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