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侯府夫人要来庙里上香,住持早早就带着小沙弥早早地就等在门口了。
这兴隆寺傅清芳也是来过的,寺里的菩萨面前还供着傅清芳的长明灯呢。
傅清芳今日来是有要事要办,和住持聊了两句,就跟住持要清净的院子跪香。
住持不敢耽搁,赶紧让小沙弥带着傅清芳去了寺里的后院,又吩咐人给傅清芳准备香烛等物。
兴隆寺不大,供香客休息的院子一共就只有两个,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个供男香客使用,一个供女香客使用。
傅清芳进了院子之后就把所有人都支开了,唯独留下了刘嬷嬷,她今天出门来上香,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没带什么贵重的首饰。
刘嬷嬷不仅带了儿媳的一套衣裳,包袱里还按照傅清芳的吩咐带了胭脂水粉等物。
傅清芳换上衣裳,拿着东西在自己脸上描描画画,很快铜镜中的人就变得跟平常的傅清芳不一样了。
刘嬷嬷知道自家夫人今天一定有事要办,她说道:“夫人,我去把外面的人给引开,你好出去。”
傅清芳点点头,刘嬷嬷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说道:“夫人,她们都走了。”
为了方便行事,傅清芳只让白露小寒守在了门口,其他人都赶到前面了。
傅清芳没有跟刘嬷嬷多说什么,出了小院来到寺里的后门,从那里离开了。
寺庙的后门所在是一条不算大的小巷,傅清芳理了理头上戴的帷帽,快步离开。
按照记忆她走了几条街,很快就找打了一家医馆。
这种离着“花街”比较近的医馆,有很大一部分病患是来自“花街”的妓子,傅清芳也不怕有人会认出她来。
这里来来看病的病人并不算太多,大堂里有两个大夫在坐诊。傅清芳找了个柜台后站着的学徒问道:“你们这里最好最贵的大夫在哪里?”
学徒指了指诊堂左侧的一道门,说道:“朱大夫在里面。”
傅清芳道了谢朝那道门走去。
她的运气倒是好,今天朱大夫这里没什么客人。
朱大夫见到有人进来,先说道:“诊金五钱银子。”
怪不得这里没人呢,五钱银子的诊金对普通百姓来说,确实是贵了。
傅清芳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来,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朱大夫,这是诊金。”
这块银子得有七八钱了,朱大夫拿起来掂了掂,脸上带了笑意,问道:“这位夫人,你是哪里不舒服。”
傅清芳伸出手来放在脉枕上,特意压低声音:“朱大夫,我就想请您给看看,我是真的没办法有孕了吗?我这不甘心啊,说不定当初妈妈是骗我的呢。”
朱大夫把两根手指搭上傅清芳的手腕,不费多大的功夫,就诊出眼前的妇人是被下了绝子药了。
加上刚才她说“妈妈”,朱大夫便断定,这是一位从良的妓子。
从医馆出来,傅清芳的脚步有些虚浮,朱大夫一开始还说些文绉绉的话,傅清芳稍微一套话,便问了出来,她既然已经喝了绝子药了,哪里还能再有孩子。
幸好傅清芳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要是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她怕不是要当场昏倒在地。
她要是生病,一直都是沈秋石给她看诊,只有求子的时候她才会看别的大夫,只是她一个堂堂的侯府夫人却被人下了绝子药,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这里面不简单,一定会涉及到权贵争斗,哪个大夫还敢跟她说破。
话本上说了,药方是苏月凉“无意”之中让师兄看到的,药是沈秋石抓好的,熬好的绝子药是郑思远亲手端给傅清芳的。
傅清芳咬碎了一口银牙,苏月凉,沈秋石,郑思远,这三个人都别想好过!
傅清芳理了理帷帽,朝着兴隆寺的方向走去。
报仇的事还得从长计议,不急,这三个人她会慢慢收拾的,一个都不会落下。
傅清芳先是在拿一块石头在寺里的院墙上敲了四下,才朝着寺庙后门走去。
那是傅清芳跟刘嬷嬷约好的,她这样一敲,刘嬷嬷就会去把白露小寒支开,在院子门口接应她。
傅清芳头上的帷帽一直没有摘下来,这兴隆寺所在的地方虽然是平民区,可也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傅清芳也不怕会有什么事。
兴隆寺的后门处有两个上香的妇人结伴而出,看到戴着帷帽的傅清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有的年轻姑娘或妇人出门,怕被人看了去,就会戴上帷帽。
刘嬷嬷在门口东张西望,见到傅清芳安安全全的回来在,这心总算是放下了。
傅清芳进了门,刘嬷嬷赶紧就把门给插上了,跟在傅清芳身后进了屋。
“夫人,你总算回来了,我这心跳的就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刘嬷嬷帮着傅清芳拿着帷帽放在一边,又服侍傅清芳换了衣裳,收拾好首尾。
这中间傅清芳一言不发,脸色沉重,刘嬷嬷按捺不住,终是问道:“小姐,你有什么事跟嬷嬷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自从傅清芳嫁到镇西侯府后,刘嬷嬷就改口称她为夫人,这么多年以来,喊她小姐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见她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十分严重,要不傅清芳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带,自己就出去了呢。
傅清芳已经恢复了常态,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嬷嬷,我没事,今天我出去的事你谁也不要告诉。”
刘嬷嬷点点头,说道:“夫人,我知道了。”
这件事她会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告诉。
收拾好了以后,傅清芳笑道:“咱们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回去之后她可得好好筹谋计划,不仅要为自己报仇,还要为自己找一条活路。
留给她的日子可不多了,还有四个多月郑思远就会带着苏月凉回来,到时候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有什么本事来对付一个打了胜仗的侯爷呢。
回到侯府,傅清芳一如往常的去给郭氏处说话。
每次出门之前,从外面回来,傅清芳都要去郭氏处坐一坐,每日的晨昏定省,傅清芳更是一次都没落下过。
郭氏身体不好,傅清芳衣不解带的带着丫鬟婆子照顾,甚至在庙里跪上整整一天为婆婆祈福,这些表面功夫,傅清芳惯常做的周全。
郭氏见到傅清芳一向没什么好脸色,这个儿媳妇生不出孩子来就算了,还滑不溜秋的,她这个做婆婆的想找她的错处都找不到,想用婆婆的身份压她,年纪轻轻的傅氏竟然比她这个老婆子身子还不好,她刚收拾了傅氏一回,傅氏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她“恶婆婆”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在哪以后,郭氏再也不管在明面上对傅清芳做些什么了,至于暗地里的刁难,傅清芳也不是吃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被她给化解了。
“你怎么没在庙里多呆一会儿,也好多给菩萨磕几个头。”郭氏正跟小丫鬟玩笑呢,看到傅清芳回来,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傅清芳笑笑:“我这不是心里挂着娘吗,侯爷这一走,府里就剩下咱们娘两个了,我心里放心不下娘,就早早回来了。”
“你这不知道拜了多少神佛了,也不见肚子有什么动静,”郭氏跟儿媳妇不和,说话自然不会客气:“这在寺庙里多待一会儿少待一会儿也没什么,就是可怜我儿,年纪这么大了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这郑家眼看着就要断根了。”
这样的话傅清芳几乎天天都要在婆婆这里听上几次,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难受,时间长了,早就练出了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了。
以前顾忌着郑思远,傅清芳还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毕竟没有孩子是她的不是,任哪个婆婆对着生不出孩子的儿媳妇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再说这些话不痛不痒的,郭氏也就是嘴皮子上能占点便宜,实际上不能算计到她分毫。
可现在傅清芳知道了自己无子是被郑思远所赐,她对郭氏这个罪魁祸首的母亲自然也就不需要再让着呢。
“娘说的这叫什么话,郑家的根怎么就断了呢?”傅清芳笑吟吟的,也往郭氏心上扎刀子:“大房和三房的孩子们可不少,虽说咱们已经分了家,可大伯跟三叔也是娘的儿子,他们的孩子也是娘的孙男娣女,有他们在,咱们郑家的根怎么会断了呢?”
老侯爷有一个爱妾唐姨娘,生了郑思杰和郑思良,郭氏和唐姨娘斗了一辈子,早就对唐姨娘恨之入骨了,傅清芳现在说这样的话,不异于拿着刀子往郭氏的心上扎。
可偏偏郭氏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毕竟从礼法上来讲,已经分家出去的郑家大房郑思杰和三房郑思良,就是郭氏的儿子,他们的孩子就是郭氏的孙辈。
郭氏被噎了个半死,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上不来下不去的,几乎要把她给活活闷死。
屋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丫鬟婆子们都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两个主子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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