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衣雪道:“便知你灵慧无双,什么事也难不倒你。有何妙策,原兄还请不吝赐教。”
原承天却顾左右而言他,微笑道:“看来你并不曾去找过顾龙婉。”
千衣雪听到顾龙婉的名字,身子一缩,目光好不凄楚,随即提高了声音,道:“原兄,你提起此人作甚。”
原承天怎不知顾龙婉是千衣雪心中极痛之处,仍是不依不饶,道:“你好歹也修行百年,也该明白,那世间诸多情关若不堪破,又怎有大进,就算你今生不见此人,也瞒不过你自己,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更何况,顾三的秘密,也唯有她一人知情。”
千衣雪紧咬樱唇,一字字道:“我便是被人打得魂消魄散,我也绝不见她。”
原承天道:“这又是为何?那顾龙婉为救你性命,不惜自尽。可见她心中,你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
千衣雪冷笑道:“她昔日弃我而不顾,那是因有顾三在侧,我也就不与她计较了,可如今顾三已死,她为何还不来寻我?我被那散修追杀之时,她又在何处?承天,你莫要忘了,她是顾家人,那顾家人又有哪一个不是铁石心肠。”说到这里,泪水夺眶而出,放声大哭起来。
原承天知道千衣雪身世悲苦,可性子却极是倔强,这番放声痛哭,一舒胸中苦闷,一生未必就有几回。今日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原承天并不相劝,只等她哭声渐止,才缓缓道:“雪儿,我希望你明白,一个人若是愿为他人牺牲性命,那就绝非大奸大恶之人。世人行事皆有立场,只是手段不同罢了,你若不能易地而处,又怎知他人的苦衷。因此无论遇着何事,还是莫要轻易定论才是。”
千衣雪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所说的道理,我心中皆是明白的,可是今日轮到自己,却怎样也破不得心中关节,看来我终是修行不够了。”
原承天便道:“锦帕千堆雪,百年无梦悲,家恨不能报,此身怎能回。这是顾三临死前所说的四字话,想来其中定有深意,我想世间唯有顾龙婉方能明白了。”
千衣雪用力顿首,道:“不错,那顾三临死之前,再三求恳我记住这句话,而他后来对我,也不算太坏,倒像是要刻意栽培我一般,实不知,实不知他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原承天道:“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最终的选择仍是在你手中,你只需执心如一,又有何妨。”
千衣雪不由的破泣为笑,道:“今日若非遇着原道友,千衣雪便是死了,也是个糊涂鬼罢了。”就向原承天郑重一揖,转身便去了。
原承天回到姬驿之后,姬老祖亦已回来,瞧其面色,便知道事情已然办妥了。
原来那苏璇枢得了姬老祖传来的讯息,亦不敢大意,那散修仙乱不过是癣芥之患,百族才算得上是心腹大敌。当下苏璇枢就传下法旨,也不动用苏氏嫡系弟子,只从各处苏氏辅族中,抽调得力修士,前往西土助战。
这时原承天亦得到两名清流修士的回讯,告知已将讯息传回北原元寂禅师处,想来半日之内,昊天九方的清流之士就会行动起来,将仙族此次向西土运兵,说成是要趁百族空虚,直捣落伽山,一举解决这个心腹大敌。
一时间西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这番谋划究竟效果如何,还需再等数日,方见回讯。
此时原承天则迎来自己在仙会中的第四场斗法。
今日仙会之战,乃是姬杨,慕元。这其中的姬杨之战,自然是牵动人心,上一场杨步鸾虽被诸多老祖常负,但从场面上来看,杨步鸾与慕行云着实是旗鼓相当。
而修士之间斗法,向来是变化万千,更存有相生相克之理,杨步鸾胜不得慕行云,不见得就定会输给原承天,何况原承天与慕行云亦未曾一战。因此今日原杨斗法,不到最后时刻,那是谁也无法判断了。
而对原承天来说,今日之战的胜负倒是次要,反倒刀君与魔晋南之战,才是他最为关切的。刀君需立十大功劳,才能弃杨氏而去,今日是否应该成全?
但若是成全了刀君,岂不是让魔晋南心冷?因此思来想去,索性不去理会,刀君与魔晋南之争,只看二女本身的修为罢了,自己将杨步鸾好好应付便是了。
就在临战之前,原承天一探魔晋南心神,却惊奇的发现,魔晋南难得的心静如水,便知道魔晋南将此战瞧得极重了。
这也让原承天心中生出期盼来,刀君与魔晋南之争,最后却是怎样的结果?
金袍修士令旗挥动之后,原承天与杨步鸾双双来到斗场,与蓬庐上老祖叙礼罢,苏璇枢笑道:“今日之战,想来定是一番龙争虎斗了,不如先将琉缡盏祭起,也好护得此城周全。”
诸位老祖皆笑道:“苏兄实有先见之明,那琉璃盏果然还是先祭起的好。”
当下就请出琉璃神女来,从袖中祭出此盏,将场中罩定。
杨步鸾瞧向原承天时,笑容可可,道:“原道友,诸位老祖对我二人期望甚殷,还盼原兄莫要藏拙才是。”
原承天正色道:“杨道友神通惊人,在下便是竭尽全力,亦未必能占得便宜,又怎敢藏插。”
杨步鸾亦肃容道:“既是如此,你我各施绝学,定要痛痛快快的大战一场。”此言说罢,便断喝一声,身后黄影闪动,刀君已出。
诸修见杨步鸾上前就唤出性灵之宝来,皆是大奇,凝目瞧去,那刀君柳眉倒竖,杀气冲天,却是一言不发,将身一纵,就向原承天合身扑来。
原承天与刀君虽不曾立下立侍誓约,可朝夕相处,可谓是情同父女,那刀君又是藏不住心事的,因此只需向面上一瞧,便知刀君喜与怒了。
而瞧刀君今日神色,实是大为可疑。
就在刀君现身的一刹那,杨步鸾道:“好教原兄得知,今日我与这件性灵之宝已立下大誓,此战若不能胜,杨某将回府面壁三十年,刀君亦将锁了刀体,永不施用了。”
原承天惊道:“永不施用!杨兄何必如此?”
杨步鸾嘿嘿冷笑道:“若不是立下如此重誓,怎能显得出杨某对此战的重视。”
说话之间,刀君早到,魔晋南一声断喝,亦从塔中抢出,却是不避不让,直直向刀君撞来。竟是要与刀君大斗刀体了。
说时迟,那时快,二女于空中就撞到一处,就见火花四贱,青黄两道光芒一阵乱散,其后则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也亏得苏璇枢早将琉璃盏布下,否则这声巨响传出,只怕那苏城再坚固,也会被震塌无疑。
饶是如此,那琉璃盏也是被震得晃了又晃,两具刀体撞击引出的灵压,着实是非同小可。
魔晋南大叫道:“好痛快,刀君姐姐,今日晋南定要胜你。”
刀君亦叫道:“刀君出战,从不让人,晋南,你今日亦要施尽手段,让我瞧瞧你究竟有多大修为。”
二女说话之间,各自祭出金罡,魔刀诀,空中杀气纵横,响声震天,果然是惊天动地的一场大厮杀。
原承天心中道:“杨氏明知我与刀君情厚,却迫得刀君立誓,以乱我心,看来杨氏对此战已是誓在必得了。”
这时杨步鸾手中法剑遥遥向原承天胸前点来,那是大化神功的爆云千里之术,亦是十分厉害。
原承天心中记挂着刀君,只到胸前已现出三朵青云,才将域字真言急急抹出,将那三朵青云尽数收在域中,任他的爆云千里也好,万里也罢,被这域字真言罩来,便是毫无用处。
杨步鸾面色微变,暗忖道:“那慕行云虽强,其手段不会超出七月心刀,而这原承天玄承深厚之极,倒像是样样皆精。凡俗有云‘君子不器’,原承天实当此称。”
前一场与慕行云斗法,那慕行云初时虽是处处被动,可一旦动用七月心刀,自己可就处处所制了,看来今日之战,需得处处抢攻才是,此之谓打人不过先下手。而原承天此刻心神不宁,若是错过这大好时机,岂不是终身之憾。
见原承天收了三朵青云,杨步鸾再施手段,于法剑中再幻出一道半圆的弧光来,向原承天斜斜一劈。
此弧光初现之时,原承天神识已知,那弧光中暗藏强大法则,其光幽远深邃,绝非寻常法术可敌。
因此原承天便将太一弱水祭出,对手的法术再强,想来此宝亦能抵得住了。
哪知那弱水形成的水幕刚则形成,却被那弧光一闪,就被收了去。
原承天此惊非同小可,太一弱水可是至御之物,又怎能被轻易收去,难不成这杨氏的大化神功,已是强大如斯?
就在他心中震惊之刻,杨步鸾大笑道:“原道友,今日之战,你怕是讨不得半点便宜,何不快快认输。”
弧光再次劈来,却不知原承天如何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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