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事先有准备的原因,苏夷光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多的紧张或是震惊,反而像是尘埃落定一样,终于放下了心。
太子看着苏夷光不说话,小姑娘的心思大部分他都是明白的,他之所以没有让薛培立即见小姑娘,就是想给小姑娘一个可以缓缓的过程。
“高兴吗?”太子笑着问着苏夷光。
苏夷光听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说?应该是高兴的,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就能够离开宣平侯府,这是我期待很久的事情,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太子就知道小姑娘心中是有顾虑的,“担心和安国公夫妻相处地不好?还是担心安国公府会像宣平侯府一样糟糕?”
苏夷光听后,她知道太子一直是最懂她心思的,“虽是亲生父母,但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就是陌生人,我确实有些担心。”除了这一点以外,她没有说的是,她更不知道怎么和这一世的亲生父母相处。
因为宣平侯府对她的刻薄,她从来没有将宣平侯府当作是她的家,也没有将宣平侯和赵氏当作是自己的父母,在她心中,她的父母只有前世的父母。她的爸爸妈妈陪伴着她成长,虽然中间她和他们也吵过架,闹过矛盾,但那就是最爱她的父母,只要有她父母在,家中就总有热饭热菜等着她回去。
当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家中就是最宁静的避风港。所以她只觉得她的父母只有前世的父母,如今这一世的亲生父母突然找到,这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们。
用对待前世父母的态度,她觉得她没有那么多感情,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安国公府。
“至于后面一条,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安国公能把女儿从战火中送出,便是爱女儿的,他们对我绝不会像宣平侯对我一样,这点我倒是不担心。”苏夷光说道,安国公身为战将,打开城门,就是为了让女儿逃生,她觉得对安国公这样的战将来说,这一生的私心恐怕都用在了这一件事上。
安国公夫人因为女儿的事情神情恍惚,这显然是极为重视女儿的,她觉得她回到安国公府的待遇一定比在宣平侯府好很多。
“不要勉强自己,做你自己就好。”太子又想要揉揉小姑娘的发顶,只不过想到小姑娘抗议的样子,还是忍住了,说道:“安国公府向来阳盛阴衰,这一代除了昭毅将军薛墨有一个庶女,如今已经嫁人,整个安国公府并没有女孩,他们家向来是期盼女孩的。”
之后,太子又道:“当年安国公夫人生产时年纪已经不大了,当时她最大的孩子,如今的安国公世子都已经十五了,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都觉得小女儿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珍宝,不然安国公也不会宁愿七岁的幼子跟他一起死守城门,却在小女儿身上破了例。”
苏夷光听后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安国公府让七岁的幼子一起战死,这在她看来太过残忍,但她知道若是安国公真的将自己的幼子和妻子送出去,整个虎门关的百姓若是知道了,绝对会人心涣散,当年的安国公之所以能够打赢那场战役,靠得是和虎牢关十万百姓的同心协力。
不得不说,安国公赌赢了,他靠着自己的威望和安国公府的以身作则,让整个虎门关的百姓团结在一起,而让安国公破例的,却只有自己刚出生的女儿了。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有这样的父母,是幸运,他们是爱着她的。
太子也看出来苏夷光的触动,接着道:“你只要记着,孤在你身后,你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和孤讲,孤会为你讨回公道,你无需勉强自己,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苏夷光面前的太子,高大威严,似乎可以帮她挡去一切风雨苦难,只不过苏夷光不想只做太子庇护下的弱者,她的世界她可以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
不过,对太子的好意,她也不会拒绝,“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太子知道小姑娘是个通透的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明日吏部侍郎薛培的夫人会被母后招进宫中,你心里有个准备就好。”
苏夷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去后好好将功课完成,你学跳舞的事情孤会让人安排下去,这两日舞娘就会到英华殿。”太子说道。
苏夷光听后对着太子乖巧地笑道:“谢殿下,我这就回去了。”
回到英华殿后,苏夷光先将自己的功课做完,有太子这么个夫子在,她永远都不可能当个偷懒的学生。回去后,蔡琰和班昭两位大佬对她的文章进行了深刻的点评,她们表示苏夷光立意不错,只是文笔欠佳,特别是蔡琰大佬,得知苏夷光的诗写得更差的时候,决定要对苏夷光进行单独培训。
对于大佬的热情,苏夷光拒绝不了,只能苦哈哈地应是,她觉得她作业越来越多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另一边,薛培回到家中后,便直奔自己夫人的院中,看着自己夫人正准备明日入宫的衣服,薛培问道:“皇后娘娘召你明日入宫?”
薛培的妻子房氏听到丈夫的话,对着丈夫问道:“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和宫中素无关系,这既不逢年过节,又不是丈夫加官进爵的日子,皇后娘娘突然召见她,她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起这个来,薛培很是兴奋,对着妻子道:“阿瑶找到了,大哥和大嫂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极了,说不定大嫂的病也能好了。”
房氏被薛培突如其来的兴奋和话语弄得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丈夫口中的阿瑶是谁。那是安国公夫妻两人早早就为女儿起好的乳名,安国公是武将,虽然读兵法谋略,但是这诗书却没读几首,这阿瑶两字据自己丈夫说还是安国公在书房里翻了半天诗经找出来的。
只是这个侄女早已经丢失十几年,突然告诉她找到了,而且听丈夫的话,皇后似乎是因为此事召见她的,这让她直觉没那么简单。
看着妻子疑惑,薛培赶紧将事情和妻子讲了一遍,这让房氏目瞪口呆,半天后才缓过神来问道:“所以阿瑶是永嘉郡主?”她没有质疑永嘉郡主是不是丈夫的侄女,他丈夫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认错信物,安国公府门第是好,但以永嘉郡主在皇室受到的宠爱,若皇室想要抬高永嘉郡主的地位有的是办法,没必要牵连安国公府。
“应当是的,皇后娘娘明日召你过去,应当就是为了认人。”薛培说到这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平日里出门做客,没见过永嘉郡主?”他是外男没见过正常,但是妻子是女眷,总比他见过的次数多。
“我一妇人,郡主一小姑娘,怎么可能见过几面?”房氏道,女眷的交际圈也是不同的,“我只记得郡主是个容貌极为出色的小姑娘,如今仔细想想,似乎很有大嫂年轻时的风采。”她大嫂安国公夫人出身江南大族,是个极为出色的美人,当时嫁到京中时,她只觉得京中的贵女都被比下去了。她记得永嘉郡主年纪虽小,但已经显露风华。
说起永嘉郡主,房氏有些唏嘘道:“若阿瑶真的是郡主,那阿瑶这些年可受了不少委屈?”
薛培听到妻子的话眉头立时皱了起来,问道:“什么意思?”
“我听说永嘉郡主还未获封郡主时,宣平侯府夫妇对永嘉郡主极为不好,据说郡主七岁时入宫,看着只有五岁左右大小,还十分瘦弱,可见在宣平侯府过的什么日子。”房氏又细说了这些年京中关于宣平侯府的议论。
薛培直气得拍桌子道:“此事没完!”宣平侯府,他记住了!
第二日,苏夷光只上了不到半天的课便被皇后叫走了,不过让她放心的是,夫子对自己的文章颇为满意,再加上苏夷光平日里认真,又是皇后宣召,夫子表示她只要完成今日的作业就好。
苏夷光在周围小姑娘羡慕的眼光中提前离开了学堂,坐在辇轿中,想着一会儿要见到自己这一世的亲人,虽然不是父母,苏夷光还是有些紧张的。
等到了凤仪宫后,苏夷光便见到了周皇后下首坐着一位气质温婉的妇人,这应当就是她这一世的二婶了吧。
苏夷光跟周皇后请了安,周皇后便对着苏夷光招了招手,然后笑着对着苏夷光介绍道:“这是吏部侍郎薛大人的夫人,你称呼一声房夫人便是。”
苏亿光这正不知称呼什么好,周皇后这么一说,她便从善如流地笑着道:“永嘉见过房夫人。”
房氏的诰命不及苏夷光郡主的品级高,哪里敢受她的礼,连忙起身还礼,“郡主好。”此时,她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苏夷光的容貌,不由一震。
这样貌,和她的大嫂安国公夫人足足有八成相像,剩下二分也是随了安国公或者说是她过世的婆母,就算没有那些令牌证明身份,房氏都敢发誓说永嘉郡主就是阿瑶。
看完后,房氏立时跪在地上道:“臣妇确认郡主是安国公夫妇亲女,请皇后娘娘允许安国公府接回郡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