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山中,每年一度的比剑大会依旧如常举行,不过相比往年,这几年的比剑大会明显缺少了精彩和竞争。
古天愁门下一直没有传人,而三年前起阮星澜闭门不出,六道之中仅剩其四,门下的弟子资质更是相对平庸了许多。
每次大会之上,四峰之中派出两三名弟子象征性的比试一番便草草结束,早已让比剑大会流于形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相对前面两年,这一年的大会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众弟子齐聚清渊峰下,纷纷仰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空。
上方传来一声大喝,便见厉经纶和丁奕竹先后从空中飞掠而过,拳掌齐出,迎向对面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为了一改往年的枯燥,祁和风决定,比剑大会不仅限于弟子间的比试切磋,而改变为可由弟子向六道发起挑战。
经历了之前种种变故,厉经纶和丁奕竹也已相继突破至凝神境界,此时纷纷下场比试却并非对手,而是联手冲向对面那名少年。
面对二人联袂而来,那少年却不见半点慌张,嘴角处甚至还挂着一丝得意的笑意,忽地纵身而起,一拳迎向丁奕竹的掌风。
半空之中一声闷响传出,丁奕竹重心顿失,被那一拳震的倒飞而出,样子上多少有些狼狈,而那少年却不见太多影响,一拳之后稳下身形,转身又是一腿,再度将相继而来的厉经纶逼退数米开外。
“不打了,不打了,这小子力气太大,再斗上几招,我这身子骨怕是要散架了。”
胜负未分,丁奕竹却是一脸的颓丧,接连抱怨了几句,厉经纶收敛气息,无奈地摇了摇头,借着机会下了台阶。
少年面色如常,并未显出任何得意之色,恭敬地向着二人行了一礼,转身退到一旁。
少年便是黎青,数年过去,不但修为早已突破凝神境界,性格更是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没有了当初的顽皮好事,反倒是变得谦卑有礼,甚至有些内向腼腆。
“不错,不错,这些年你们教导有方,辛苦诸位了。”
掌门祁和风见黎青胜出,正打算上前夸赞几句,不想却被人抢了白,众人闻声转头看去,就见一名鹤发童颜,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站在山边的一棵古松之下,满脸笑意地注视着这边。
“师傅?!”
大感意外的同时,众人立刻在祁和风的带领之下围到了苍微的身前。
数年一直留在皇宫之中,与付采言相伴论道,着实让苍微也有着不小的收获,不过前日听闻阮星澜之事,终于是让苍微的心中也生出了些波澜,借着凤轩皇后离去的机会,老道也顺道回归了燕灵山中。
“师傅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也不通知弟子一声?”
数年不见,祁和风见苍微气息再变,如今至少已有了玄通中期的境界,不由喜出望外,满脸的激动。
苍微并无半点沾沾自喜之色,笑了摆了摆手说道:“我已是这般年纪了,修为之上有些成就不足为道,倒是黎青这孩子,竟然如此年纪便已经突破到凝神境界,怕是千百年来也罕有这等的人才,甚至......”
苍微是想说甚至比起陆鸣飞和穆浊连还要出色一些,但话到嘴边终是没有继续说完。
“见过师祖。”
黎青上前跪在苍微面前行过大礼,随后问道:“我师傅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没想到第一句话便是问起陆鸣飞的情况,苍微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笑着岔开话题说道:“算起来,你到燕灵山也已经快七年了,如今你长大成人,也是时候下山走动走动游历一番了。”
“是,我这就去收拾一下。”
黎青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点了点头便去收拾行装去了,苍微也再没多说什么,转身朝着长青殿中走去。
祁和风立刻尾随而来,若有所思地问道:“师傅,你的意思......?”
苍微笑了笑说道:“你这个掌门也当了不少年头了,山门之中琐事繁多,打理了这么多年,如今也是时候清闲一下,潜心提升提升境界了。”
祁和风立刻知晓了苍微的打算,多少有些出乎意料,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小师弟修为虽进展神速,但毕竟年少......?”
很多年前,六道一直是将穆浊连作为下任燕灵山掌门培养,而穆浊连的天资和修为也从未让众人有过失望,甚至可算得上燕灵山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美中不足的是,穆浊连毕竟乃是女子,直到后来陆鸣飞崭露头角,在碧湖山庄之中一鸣惊人炼制出六品丹药,南荒一战之中更是力挽狂澜,挽救燕灵山于水火之中。
祁和风时常会想,若是由陆鸣飞继承掌门之位同样是不错的选择,总而言之,无论将掌门传于何人之手,都足以令燕灵山光耀门楣,发扬光大。
可万万没有想到,二人却突生变故,修炼之途上虽能披荆斩棘一路向前,但毕竟皆是年轻之人,还是未能闯过情关。
祁和风是少数知晓此事内情之人,每每想到二人,难免痛心疾首,如今清楚了苍微心里的打算,难免生出警惕之心,生怕黎青会重蹈二人覆辙。
苍微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笑着说道:“正因如此,我才让他下山历练一番,凡事自有天命,你且安心就是。”
辞别了苍微之后,黎青便独自离了燕灵山,自从数年前到了燕灵山之后,这还是他头一次单独下山,偌大中州,黎青着实觉得有些陌生。
漫无目的的走了几日,黎青糊里糊涂又回到了柳明镇石井村中,几年过去,当初的村庄早已不在,变成了大片的农田,柳明镇变化倒不算大,几年前和陆鸣飞一同逃离燕灵山时就来过一次,结识了卖假丹药的黄德一,又顺手砸了天佑镖局报仇雪恨。
回忆起当初的情形,黎青心生流连,同时也想念起陆鸣飞来,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天佑镖局之前。
镖局早已不复存在,之前留下的房舍如今已改为了驿馆,朝前走着,就见一支规模不小的马队拉着十余辆货物迎面而来。
南翔阁覆灭之后,这些年间南方诸地日益繁荣起来,如此规模的马队屡见不鲜,不过赶车之人的装扮倒是引起了黎青的注意。
头前之人是一名年轻女子,十七八岁上下,看样子和黎青相差不多,身材瘦削,面容清秀,生着一双黑中泛蓝的深邃眼眸,头上戴着一顶狐裘小,架着马车大声呼喝之时,露出一嘴白牙,却又缺了一颗门牙,相比她那俊秀的外表,有些大煞风景。
已是四五月的光景,天气越发热了起来,但这些人身上却穿着皮毛拼凑而成的衣物,一个个汗流浃背,却又不以为意。
只是因为这些古怪的穿着让黎青多看了几眼,随后便与马队擦肩而过,眼看走到末尾一辆马车旁时,忽听“咔嚓”一声断裂响声,也不知车上有着什么货物,竟将马车一侧压断,坍了一半倒在地上,一只轱辘滚落一旁,而拉车的马匹似乎也有些受惊,拉着断裂的车辕在原地不断地打着转转。
正好遇上,黎青也不好袖手旁观,两步来到那坍塌的马车之前,随手一提,便将车上滚落下来,一块被油布包裹着,一米来宽,两米多长的货袋拉到了一旁。
与此同时,头前赶车的那名女子忽地回身,身形极为轻盈,如蜻蜓点水一般,几个起落便飞掠而来,见黎青搭了把手,本打算客气一句说声谢谢,怎料见到黎青那信手而来的动作,却让她立即露出了一脸惊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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