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敢于直谏的文官,以前还是小小县令之时,就不畏强权,现在官至丞相长史。
而见他沉默,萧远明白了,继而微微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责本王!?”
“臣不敢。”
柳长卿直接跪了下来,正色说道:“若国策有不利,臣不谏,乃臣之死罪。”
“柳长卿!”萧远已经有些真怒了,也一下子拍案而起。
柳长卿吓得身子一紧,脑门触地,两手放于脑侧,屁股高撅,可很快就颤声说道:“臣,今日顶撞大王,罪该万死,可宁死,也要一谏,请大王停止攻晋之战,于民休养生息,方为秦国上策。”
“你!”萧远先是伸手一指柳长卿,似乎是气的有些说不上话,可是很快,他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君王,否则,他也走不到今天。
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他点了点头,道:“好!很好!文臣死谏,武将死战,乃国之大幸!”
“朝堂之上,乃议政之处,众卿如有意见,皆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本王今日告诉诸位!攻晋之心,断不更改!”
听到这话,众臣都明白了萧远的意思,那一瞬间,许多人不约而同的纷纷出列,跪在了大殿中央,开始七嘴八舌的悲声说道:
“大王啊,柳大人所谏,实乃忠良之言啊,还望大王采纳啊……”
“是啊大王,我国国力,打不起这场战争了啊……”
“大王啊,我秦国,不同他国,虽将士敢战,但地处贫瘠,实在无法与大国争锋啊……”
“大王啊,苏毅将军如此作为,累及三军,不可再战了啊……”
“大王三思——”
大臣跪倒了一片,上官文若和刘玉之,则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在攻晋之前,萧远决策,本来就是遭到了许多大臣反对的,现在抓住这个机会,岂能不就势而为。
这些人,你不能说他们就是昏官,只是政见不同。
就像柳长卿,这绝对是个忠臣,可同样的,他现在看到的,是秦国打不起这场战争了,同样也是在为国忧心。
看着跪倒一片的大臣,萧远刚准备说点什么,哪知这时,又有大臣悲声说道:
“大王啊,就算真的还要战,那苏毅这般不进不退,也当问其罪!”
“此为何意!”
“或……或可换帅……”
“岂有此理!”萧远大怒,当即说道:“战事不停,本王绝不换帅!此事休要再提!”
说着话,他亦震声而言:
“诸位都看看吧!列国争霸!天下纷乱!非寡人穷兵黩武,而是秦国,不得不如此!本王若不攻晋,则必被晋灭!”
“战争!不是说打就打,说停就停的!秦国攻晋,已八月有余,前期投入何其之大!若此时撤兵,将帅寒心,士卒丧气,前功尽弃!这,才是误国!”
“今本王告诉诸位!告诉诸位,任谁,也别想动摇秦国攻晋之决心!”
这是一个英明决断的君主,雄才大略,一旦决心已下,就绝不轻易更改,亦不是他人所能动摇,更不是什么左右摇摆、优柔寡断之辈。
秦,已经盟凉攻晋,战争打了这么久,如果这个时候撤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不仅如此,还会使秦国更穷!
要打,就得打到底!
拼也要拼下去!
半途而废,秦国就完了!
可听着萧远的话,满朝大臣,悲声更大,出列跪地之人,也越发多了。
“请大王三思——”
人们齐齐高呼,齐齐叩首。
见到这一幕,萧远瞪大了眼睛,继而勃然大怒,于王案之前,指手喝道:
“你们这帮公卿大臣!想干什么!逼宫吗!?”
他震声怒喝,额前玉珠颤动,而随着他的话声,殿外禁军侍卫亦是齐齐跑步而入。
“臣等不敢——”大臣们则是再次齐齐说道,可仍然都跪在那里。
这时候,听闻逼宫一词,侍卫开始由两人一组,准备拽起地上的大臣就走。
萧远见状,当即瞪目喝道:
“干什么!?都是我朝中大臣!怎可无礼!都退下!他们要跪!就让他们跪在这里!”
“诺!”禁军齐齐应了一声,继而施礼而退。
震喝之后,萧远则是气势汹汹的走下了王座,直接拂袖而去。
他是君王,执意如此,一众大臣没有办法,可看着他的背影,却仍旧都在那里大喊道:
“大王啊……”
可萧远不理,径直离去。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人们才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摇头叹息。
大王已经走了,他们还留在这里,毫无意义,无奈之下,只能出宫散去。
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走出大殿。
柳长卿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见到刘玉之,慌忙走了过去,忍不住说道:“相国大人,你乃我国丞相,今日朝上,为何不发表言论,若相国谏言,形势不至于此啊。”
刘玉之看了他一眼,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王意如此,且此时撤兵,确实有些问题啊。”
“这……”柳长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好上官文若也走了出来,他当即又道:“上官大人,平日大王,多纳大人之言,今日如何沉默不语。”
“我能说什么?”上官文若反问。
“那……以下官之见,不如现在再去书房求见大王。”柳长卿又道。
“别。”上官文若直接说道:“柳大人,此去书房,毫无意义,非挨训斥不可。”
“那,或可求见王妃娘娘,从中周旋,或许能使大王改变主意。”柳长卿试探性道。
现在秦国,没有王后,秦王妃也只有两个,那就是顾雪和钟朵朵。
上官文若闻言,摇了摇头,说道:“王妃娘娘虽与大王相爱,但你此去,一个不好,会害了王妃的。”
“可,可就这样看着秦国灭亡?”柳长卿忧心的说道。
“柳大人何来此言。”上官文若道:“战事至此,尚未有任何结论,目前的战况,也只不过是一些表面现象,若一站到底,胜败如何,还尤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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