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以德在北门里找到的这家府邸邻近“鉴水轩”,周边虽然有四通八达的街道,但却幽静空旷。夏阳在这处府邸内绕了一圈之后,便站在前院的长廊下满意的对边上的李文熙说道:“这地方很好,你安排一下,把地方给分了吧。另外把那些仆役都遣散了,除了厨房留下,但要告诉他们规矩。”
这边夏阳刚对李文熙吩咐完,抬头便看到杨以德单独一人从长廊另一头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满头大汗的杨以德走到夏阳面前不远处,就忙不迭的抱歉道:“卑职一时没想到委员有这么多随从,因此刚刚在车站忙着四处安排车子,就来得迟了。不知委员对于这间府邸可有什么要求吗?卑职这就让人来整改。”
夏阳对着他挥了挥手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不过是个临时办公的地方,用不着这么讲究。现在这里也没旁人,那么我就实话实说吧。
我来这里的任务就是为了把天津特别市的框架建立起来,民元之后此地虽然改名叫做天津特别市,但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号,一切机关都是照着前清时的设置,并无更新之意。
吴主席认为,这相当的不好。推翻满清可不是只换一个名号,我们是要建设起一个全新的中国的。因此主席这次派我过来,就是要仿照哈尔滨特别市改组天津特别市。杨厅长你是聪明人,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至于生活上么,现在已经很可以了,无须再麻烦足下了。”
杨以德赶紧忙不迭的顺口答应道:“当然,当然应当协助。这是OTg2NTc=卑职的分内之事,只要委员给出指示,卑职就是把腿跑断了也一定会完成委员的命令的…”
夏阳点了点头就出声打断了对方的恭维话语说道:“既然杨厅长这么说,事情就好办了。那你替我约一下东、南、西、北、中五个警察署的主要官员,明天早上10点过来这里,我要见一见他们。”
杨以德楞了一下,下意识的试探道:“委员有什么指示的话,卑职很愿意替委员传达给他们的。”
夏阳想都不想的就拒绝道:“你明天把他们都带过来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另外顺便把这些人的资料送过来,我希望晚饭之前看到他们的档案。”
杨以德怀着七上八下的心离开了这座名为止园的府邸,在他离去之后,夏阳漫不经心的向唐胜年问道:“我听说你带来了6个中队?”
唐胜年立刻回道:“是,除了2个刑侦中队外,另外四个是武装中队,每个武装中队携带了2门重机枪和4门迫击炮。驻地距离这里大约3公里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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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阳思考了一下便说道:“调一个刑侦中队和一个武装中队过来。这里恐怕安置不了这么多人,那就顺便把对面的鉴水轩借下一块地方来,然后把天津警察学校调动一些师生过来,我预备在鉴水轩成立一个短期的警察培训学院,培养些可靠的人手出来。”
唐胜年稍稍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调动人手肯定没有问题,不过这鉴水轩据说是袁世凯过去为慈禧营建的行宫,随着慈禧过世这里就改建成了植物园,但是也没人敢住进去,现在归周学熙管理,他未必会借给我们。”
夏阳想了想便说道:“我让王葆真出面,你只管调动人手过来。另外,我让你调查的事情,你调查好了吗?”
唐胜年立刻正色说道:“已经调查了,我认为这几件案子大约可用。第一件是张氏姐妹案,张丽姑、张春姑姐妹系人力车夫张绍庭女,为了偿还家中债务,张绍庭将次女许给了戴富有长子为妻。
但实际上戴富有是个开私娼院的,他的长江浙湖汉北子还不到十岁,求聘张绍庭女的目的是为了骗张氏姐妹做私娼。张绍庭病逝后,戴富有将金氏母女骗回家中…
后来金氏发现了戴家的真面目欲带走两个女儿,结果被戴家所阻止。戴家将张丽姑关在家中日夜打骂,张丽姑的号啕声传出,招致邻里为之不平,金氏求助于相熟的警长,方才将女儿接回家。
不过戴富有并不甘心,遂以金氏悔婚为由,上诉天津地方审判厅。其伪造婚书,诡称张绍庭已将两女许其两子,还唆使中人王宝山做证。年初官司打到直隶高等审判厅,不过因为美国商人告诉开滦矿务局违约一案,我们接管了直隶高等审判厅,此案就搁置了下来。
不过戴富有对外声称,等到高等审判厅重新开庭,必要张家把两女送回戴家。我叫人查了查,戴家只有一个儿子,婚书必然是假的。而且戴富有应当是向高等审判厅的一名胡姓审判员进行了贿赂,因为迟迟没有开庭,戴富有还让其妻马氏去催过胡姓审判员尽快开庭,否则就要他退钱…”
夏阳略一思考就说道:“就以张氏姐妹案作为突破口,不过现在时机还不到。我们要先调查一下天津警察厅的底细,找出一些可靠的人手,然后再从法院到警察局,进行全面的清理。你帮我送一份信件给王葆真,明天下午我想和他聚一聚…”
王葆真接到夏阳的信件时,正陪着宋小濂和天津商会的头面人物进行交谈。天津商会会长卞月庭,正向宋小濂就法租界无理扩界一事进行申诉。
宋小濂对于这些天津士绅名流当场表态道:“革命委员会绝不会容许法国人行如此蛮横无理之事,扩界一事绝无可能赞成。北京政府既然已经将此事交给我革命委员会,那么我们就不会再接受北京外交部对于法国人的妥协意见。夏次长昨日已经离开津门返回京城,想必大家就应该看得到我们的决心了。”
听了宋小濂的表态,围坐在花厅内的天津绅商们总算是露出了些笑意。从去年底开始,他们就组建了天津商人联合会以抵制法国人扩界的行动,但是北京政府在这件事上却是模棱两可的态度。
一开始在天津商民群情汹涌的要求下,外交部表示决不能接受法国人的无理要求。但是随着法国人的行动越来越出格,甚至公然要求老西开地区的商民向法租界缴纳地租和商税,在老西开地区插上了代表法国的木桩时,外交部却突然软弱了下来。
那个外交部的夏次长,在法国人派出了法租界巡捕公然巡视老西开地区后,居然劝说天津商民要冷静,不要贸然得罪友邦,否则他就不得不让天津警察弹压闹事群众了。因为他的这番表态,直隶交涉署差点没给天津商民给砸了。
正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宋小濂代表着革命委员会接手了天津地方事务,将外交部人员劝离了天津,并于今日在卞月庭家中和天津绅商代表作了一次长谈。
卞月庭也干脆的向宋小濂说道:“只要革命委员会能够保证国家主权不受损失,那么我们天津商会一定会站在革命委员会这边。就是不知宋委员您,对于法国人的扩界要求是如何应对的?可需要我们尽一臂之力。”
宋小濂看了在座的众人一眼后,方才微笑着说道:“现在和法国人还处于公文往来的阶段,我以为大家不妨先看一看再说。如果我们和法国人交涉的不妥当,大家再给我们些意见,不是更好吗?”
不少商人纷纷点头,觉得还是宋小濂这样的官员办事妥当,不像那些海外归来的留学生毛毛躁躁。就在花厅内的气氛稍稍缓和下来时,宋小濂突然开口说道:“其实在我看来,法租界扩界一事虽然关系不小,但还只是事关国家脸面,大家完全可以缓缓,毕竟这土地终究在我们中国境内,法国人总带不走。
当下天津最为要紧的其实还是三件事。一是天津城位于九河下梢,虽然因此而得到了水上交通的便利,但是也受了水害。天津城内外现在是越来越繁华了,但是一旦遇到水害,这个损失也就越来越大了。因此我以为,这海河水系的治理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包括卞月庭、李宝诜、叶兰舫在内的天津绅商们,都下意识的出声附和宋小濂提出的治水主张。不过有人还是不无担忧的说道:“这治理海河水系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海河水系四通八达,治理海河其实就是等于整治整个直隶省的水系,政府有这么多钱粮吗?”
宋小濂双手虚按,让众人安静下来之后说道:“我革命委员会一向认为,税收的目的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海河治理肯定是国家出大头,收益的地方民众出小头。
当然,以现在的国家财政收入,想要治理海河恐怕要等到十几二十年后去了,因此我们希望通过发行水利债券来筹集资金治理海河,然后国家再慢慢还钱给大家。这样,大家能够先享受到治水带来的好处,国家也能够解决治水所需的大量资金。
各位居住在天津,实际上是海河治理成功后最大的受益者,我想各位应当不会吝啬于这等利国利己之事吧?”
有人不由感兴趣的问道:“那么敢问宋委员,这水利债券如何发行呢?”
宋小濂随口说道:“详细情况还要等东北农业银行计算出治水所需的费用,然后再制定发行办法。不过应当是97折扣,年息4厘吧。”
听到这个条件,这些绅商们顿时沉默了下去,卞月庭看着气氛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不知宋委员认为重要的另外两件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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