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逃命中的阿斯托尔福
如注的暴雨从压顶的乌云中倾泻而下,淹没了城市。萨塞尔展开恶魔的黑翅膀,把自己庇护在隐匿术里,乘着冰冷的寒风掠过低空。塔瓦萨的街道在他身下快速后退——大片大片的住宅区、被帝国间谍从内侧打开的城门、和修道士们接触后乱成一团的恶魔和帝国军队、张开梦境迷道入口的集市广场、以及起火后被暴雨扑灭的上城区建筑群。
城门那侧已经挡不住潮水般涌入街道的帝国军队了。经过激战,缺少法师支援的士兵们留下满地残破的尸体,在人潮中节节后退。城门附近巨大的碉堡被拿下,但塔瓦萨军官们仓促中纠集的士兵群仍旧带给罗马人军队巨大的压力。狭窄的街道小巷里爆发了数不清的殊死搏斗,恶魔、帝国军队、塔瓦萨驻军和拖拽罪人的修道士们厮杀成一团。虽然军队仍旧从张开的城门源源不断的涌入,恶魔们也在清理城墙后接二连三跳进城市,但他们每前进一步,还是要面对极其顽强的抵抗。
萨塞尔很明白,帝国需要的不是一个废墟,而是一个大致上完好的城市,并以此作为他们攻占其它地标的据点。修道士们的捣乱是他们极其不想看到的,——他们甚至比塔瓦萨的居民本身都不想看到这件事。
“塔瓦萨的集会所法师呢?”戴安娜坐在他肩头上,两手抓住着他的犄角,把嘴靠近他耳边问道,“帝国的军队根本就没有受到法术抵抗,反倒是这些修道士拖延了他们的脚步......”
“不是和帝国达成协议后背叛了,就是全部死在暗杀里了。”萨塞尔回话。
他看到被锁链捆成团的塔瓦萨居民们挤在贵族区的屋顶花园,接二连三由接应的畸变体和修道士们送进迷道入口。他看到一群群恶魔和修道士们在街上战成一团,疯狂的余波毁掉一座座民居和建筑,撕裂一具具尸体和平民。他看到帝国的法师们漂浮在半空,好像是行走在无形的道路上,眼中和口中都射出邪恶的光束,刺穿街道上一群群怒吼的士兵,炸开修道士们一道道半透明的幻影围墙。他看到帝国士兵们在清理后的街道上行军,镇压零星的塔瓦萨卫兵,控制恐慌的平民,把他们押回建筑,召集随军医务兵执行急救和安抚。
他看到许多身穿白衣的幽灵在破旧的屋顶上像风一样奔跑,像撕开纸张一样切碎修道士们的隔绝术,手执弩弓蹲伏在制高点,一一击毙带头组织士兵的塔瓦萨军官——那是帝国的暗杀部队。
那几个猎犬部队的成员纵身一跃,踏在三层楼高的屋顶边缘,然后膝盖一屈,就越过了人类无法越过的距离,跳到几米开外的建筑屋顶上。他们落地时连滚几圈,以诡异的动作躲过或切开修道士们邪恶的咒文,然后又纵身跃起。奥塔塔罗钢铸造的长单刀带走十多条性命,并中断了正在送入罪人的迷道开口。
“如果我估计没错,那些应该就是解决掉集会所法师的暗杀者。”
萨塞尔降落在一处尖顶钟楼的最高处,俯视脚下蚂蚁一样混乱的人群和街道。
“我们应该把这件事通知给卡斯城的理事会。”戴安娜说。
“确实如此。如果我们能在萨沃纳斯的舞会召开之前赶回去,那我们就能免去求见理事会高层的很多麻烦手续。”
“你也受到邀请了?”
“怎么,这很奇怪吗?”
“不,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的想法没什么问题,我和这种事情本来就搭不上关系,所以我只是跟着我的上司过去蹭顿晚宴。”萨塞尔无动于衷地注视着地面的杀戮场,“总而言之,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它从十字教的烧尸体的裁判官嘴里说出来,肯定比从你我嘴里说出来值得信服。”
“......但愿吧,”沉默片刻后,戴安娜叹口气,“我只希望卡斯城别遭遇这样的灾难。”
“莫非你待出感情了?”
“这也不算有多奇怪。”
“你迟早会离开那里的,把多余的感情放在太多东西上可不是件好事。”
戴安娜对此表示不同意,“我建议你把这当成是我的任性。”
“你可真会说话。”
他的视线沿着战场移动,寻找安全的逃脱方向。
忽然间,他看到一个眼熟的年轻骑士。那人在破旧的小巷里像被无形的磁石吸附一样到处坠落,身后跟着穷追不舍的帝国暗杀者,还有两个非帝国编制的法师。他看到骑士的头盔被一道刀刃似得魔力切断,束成麻花辫的淡粉色长发顿时像水一样散开。骑士猛地一脚踩碎路边的窗户,而后纵身一跃,像坠入井底似得跳进了和地面平行的黑漆漆的房间——消失了。
“抓紧了,我看到一个熟人,”萨塞尔说,“他手里的东西应该可以帮我们一点忙。”
她无声的点头。
恶魔张开蝠翼,从钟楼顶端坠下,朝着阿斯托尔福的方向滑翔。
在那个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倒霉的家伙死掉之前,得把他——和他手里的道具——救下来。
都死了。
他在这座城市认识的所有熟人都死了。
现在要轮到他了?
阿斯托尔福不断在时时切换的重力方向中跳跃、坠落和奔跑。一个个颠倒的房间从他身边掠过,犹如是诡异的梦境,而每个房间里——那些错综复杂又在他眼中倒悬或是横置的摆设,又带给他迷幻的错乱感。即使如此,暗杀者们仍旧紧跟在后的追来,另外几个暗杀者则在建筑顶部散开。阿斯托尔福再次拔剑劈开一扇门,跳进贵族区的某个昏暗大厅。他们紧追不舍——或许是为了击杀目击者,或许是为了他手里的武器——但他知道,交出去也不意味着他能活着。
他听到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他把重力切换到左侧——拖拽的力量使他坠向左侧墙壁,一枚闪闪发光的弩箭从他耳边擦过,在大理石天花板上撞出火花,坠落在地。阿斯托尔福崴了一脚,咬牙忍着痛,朝着正对面的大厅出口切换重力方向,再次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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