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1 / 1)

两个人疯了似的,理智被欲念的火烧得灰飞烟灭,只剩下本能和渴望。周自珩已经不记得做了多少次,天都快亮了,夏习清才终于被掏空得彻底,昏睡过去。周自珩就这么紧紧地搂着他,他害怕下一秒,这个人就会消失在眼前。

原来他已经这么爱他,爱到满心愧疚。爱到失去了自己。

他睡得极不安稳,尽管这些天一直忙于赶着进组前的工作,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昨天又折腾了整整一夜,可周自珩怎么都没办法进入深眠之中。就好像一个浮于海面的木筏,摇晃起伏,无法靠岸。

梦里都是夏习清的脸孔,挑衅的,狡黠的,脆弱的,动情的,每一个神情都那么的确切,又变得模糊。

最终都消失了。

原来这个木筏并不是漂向远洋,而是一个瀑布悬崖,湍急的流水让他无法呼吸,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激流中坠入深渊,冰冷的潭水覆没了他的身体。

周自珩睁开双眼,迟缓地伸手摸了摸眼角。凉凉的,像梦中的潭水。

夏习清就躺在他的身边,侧着身子面向他沉沉睡着。周自珩伸手,将他散在脸颊的头发拨到一边,动作轻柔地碰了碰他的侧脸,一颗心渐渐地恢复正常的频率。

周自珩就这么静静地凝视他的侧脸,不碰他,也不说话,视线缓缓地移动,精致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即使是闭上眼也能看见的重睑线条,还有鼻尖上那枚小小的痣。

他瞥见夏习清下颌骨上的淤青,心里一惊,那是他昨天掐着他留下的痕迹。周自珩忍不住动作轻缓地掀开被子,那具白皙的身体上布满了欢·爱过后的痕迹,侧颈,锁骨,胸口,甚至后背,到处都是他留下的吻痕。

夏习清的腰侧还有几个小小的淤青,是他昨晚掐着他的腰留下的印记。一整晚的失控让两个人都抛弃了理智和禁忌,周自珩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他到最后几乎已经没了轻重,完完全全被欲望操控。

伸手替夏习清把被子拉上来盖好,愧疚感快要将他吞没。他不应该这么做的,这是不对的。可他一回想起夏习清说过的话,试图联系那些他甚至不知道姓名的人来代替自己做这些事,心脏就闷痛不已。他也不想生气,也曾经试图控制自己。但一遇到夏习清,他就疯了。

在两个人都快要失去气力的那个瞬间,他竟然希望世界就在这一刻毁灭,起码这样夏习清就不会离开了,他最后是和自己一起死掉的。

太可怕了。

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握住了夏习清的手指,拇指的指腹轻轻地磨蹭着他修长的手。

他醒来之后,应该会生气吧,他是多么骄傲的人。

或许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

[周自珩,我们有关系吗?]

[我们一开始不就是玩玩。]

[我现在受够你了。]

他无法揣测出夏习清说出这些话是用的怎么样的心情,但他想象得到过去夏习清是如何唾弃那些将真心献给他的人。他们一定也听过这些话吧,或许是更难听更直白的。

周自珩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夏习清鼻尖的小痣,缓缓地靠近,在他的额头印上一吻。

他为什么会迷恋这么残酷的人。

夏习清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头痛得要命,视野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明亮。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到这具身体上,可他的第一反应是伸开手臂试探。

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夏习清觉得可笑,他极力地嘲讽着那个期待过剩的自己,妄想什么呢,不就是被他周自珩睡了,他们之间除了肉体关系,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

身上换了干净的睡衣,这张床这间卧室也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混乱,可夏习清却觉得更难过了,他是不是应该庆幸昨晚上了他的人是周自珩,至少他那颗善良透顶的心会让他足够温柔,足够体贴,不至于令自己太过狼狈。

嗓子干渴到快要着火,他试图撑着身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骨头都要散架。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青紫的吻痕连成一大片。夏习清几乎不敢回想那天晚上发生的荒唐事,周自珩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一直重复着那句话。

[你只有我一个人。]

怎么可能,他只要愿意,他可以有好多好多人。

好多好多,多到数不过来。

头疼得更厉害了,想回家,这张床充满了周自珩的气味,让他晕眩不已。费力地忍痛坐起来,夏习清的两条腿都打颤。

不敢相信,他夏习清竟然真的让一个男人上了,而且是求着被上。自尊心磨成了粉碎,他不敢去回想那天晚上的细节,简直就是一个予取予求的废物。

坐了好一会儿,等到缓过劲儿来,夏习清才扶着墙壁下了楼,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两条腿抖得厉害,心里忍不住骂他。

妈的周自珩也太猛了,二十岁的小年轻做起来真是不要命。

他已经完全忘记,那天晚上不要命的实际上是他自己,缠着做个不停的也是他。

说是不期待,可夏习清下楼的时候还是想着,万一周自珩就在楼下怎么办,万一他就坐在沙发上呢,他得打起精神别跟个被强·奸的小雏儿似的,硬气点,就当是换换口味。

可周自珩并不在楼下,夏习清只看到沙发上叠好的他穿过来的衣服,还有凉掉的牛奶。

人家可是大明星,这种程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也只有周自珩那种老好人才会做到这种地步,知足吧。

简单洗漱过后他把洗漱用品扔进了垃圾桶里,扶着墙走出浴室坐到了沙发上,这次连个字条都没有了。夏习清也能理解,毕竟周自珩以前也不喜欢男人,没准儿试过一次觉得还是接受不了呢。

他动作迟缓地换上自己的衣服,那些衣服似乎都被洗过,只剩下一股西柚味洗衣液的香气。

嗓子干哑得厉害,夏习清把睡衣挂在沙发扶手,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后起身准备回家。

怎么心里就这么委屈呢。

夏习清自己都没发现,如果是以往,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弄死那个不要命的狗东西,可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周自珩,一面想知道他究竟去哪儿了,一面又不愿意去想他。

腰疼得根本弯不下来,他也只能坐在玄关的台阶上换鞋。看着那双合脚的棉拖,夏习清心里就更不舒服,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满是周自珩生活痕迹的地方,他要去喝酒喝个痛快,再去找,去找别人……

脑子里忽然又冒出周自珩发怒的面孔。

夏习清心有余悸地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还没转,门就从外面开了。他惊住了,门口站着的人不就是周自珩吗。

他穿了一身黑,黑色T恤黑牛仔裤,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右手手臂上还套着一个黑色的长护袖,像是打篮球的时候戴的。或许是色调的原因,他今天的气质冷冷的,带着一股子很重的戾气。

周自珩拎着两个满满的购物袋,明显是没有料到正好能跟他碰上,看见穿戴整齐的夏习清眼神亮了一秒,又瞬间暗下去。

没有取口罩,周自珩闷着声音低头道,“吃个饭再走吧,很快就做好。”

虽然这么说了,可周自珩也没有顺手带上门,就让门这么敞着,如果夏习清要走,他也不会拦。

见他就这么自顾自地拎着东西进去了,夏习清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原来是去超市了?

站着这儿也不是,进去也不是,直接回家似乎更过不去。夏习清站在门口,听见周自珩整理东西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走了神,一下子就把门关上了。

砰地一声,夏习清自己都吓了一跳,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强装出一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步伐缓慢地走回客厅,正要坐下,周自珩忽然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干嘛?”不开口还好,猛地一开口夏习清才发现自己嗓子全他妈废了。

周自珩绕到他背后,自顾自地把夏习清扎进西服裤子里的白衬衣拽出来。

“喂!你干什么……”

腰上被贴上了两块膏药,夏习清扭过头去看,周自珩放下他的衣服。

“你喝牛奶了。”周自珩的眉头皱了一下,他出去这么久,牛奶都冷了吧,照夏习清那么懒散的个性,一定也就这么冷着喝了。

夏习清却会错了意,后悔不该喝他留下来的牛奶,于是嘴硬道,“没有。”

“是吗。”周自珩伸出手指擦了一下夏习清嘴唇上边一圈牛奶印儿,也没有多说话就走到厨房。谎言一下子被拆穿,夏习清伸出手背反复擦了擦嘴唇,心跳也快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周自珩哪里不对劲。

贴片起了作用,腰间热热的,夏习清正要去厨房,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打开微信一看,是一个人发过来的好友请求,头像是用火柴棍子拼出来的一个柯字。夏习清印象中并不认识什么名字里有柯字的人。

在他不在的时候,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其中有夏修泽的,还有许其琛的,不过都只有一两通而已,还有一个未知号码,打了四五通。

他查看了一下号码,又转到微信去查看那个好友请求。

果然是同一个号码。这个人是谁啊,为什么一直找他。

夏习清懒得多想,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走进餐厅,坐在那个小小的餐桌前,他的视线又一次落到了那束纸玫瑰上。

它们不是真正的玫瑰,没有生命,也就永远不会消失和枯萎。

永远在他的心里,开得很漂亮。

他忽然站了起来,冲着厨房里的周自珩说了句,“我现在没胃口,走了。”

周自珩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奇怪的是他还一直带着口罩,声音比刚才还冷了几分。

“你昏迷了两天,必须得吃点东西。”

关你什么事呢?夏习清眉头拧起来,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这些话太难听,清醒时候再说这样的话就太傻了。周自珩一副不会让他走的样子,搞得夏习清也没办法。

他坐回餐桌上,拿出手机,却发现收到了阮晓的消息。

[阮晓:习清你醒了吗?有没有事?]

[阮晓:你身体没有大问题吧。我们都很担心你。]

[阮晓:那个,那天晚上和我一起救你的那个男生,他是周自珩的发小,他找你有点事,你加一下他微信吧。]

原来就是那天那个一直偷偷盯着他的人。夏习清添加了好友,对方很快就发来一条消息。

[赵柯:夏习清你醒了?你没事吧。]

[夏习清:算没事吧,谢谢你那天帮忙。]

[赵柯:没事儿,珩珩呢?你看到他了吗?他有没有联系你?]

珩珩?叫得还真是亲呢。前有初恋小姐姐,后有竹马小基友,周自珩的童年还真是充实得很。

夏习清拿着手机悠哉地走到厨房,靠在门框上拍了一张周自珩的背影发给他。

过了没多久,在家里焦急等消息的赵柯收到了夏习清发来的照片。

[夏习清:你们家珩珩正在给我做晚饭。]

这是什么狗粮攻击。赵柯皱着一张脸,我是友军啊!尽管如此,他还是把和夏习清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阮晓,CP狗有糖必须一起嗑。

夏习清觉得无语,既然要找周自珩干嘛不自己找他,非得通过他才行,明明都是叫珩珩的关系了。这样一想,他忽然有些不高兴,从聊天界面退出来,正好看见下面周自珩的聊天框。

忍不住点开他的头像,就是那朵纸巾叠成的小玫瑰。

不悦的情绪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夏习清索性关了微信,眼不见心不烦。他坐回到餐桌上,从一套餐具底下抽出垫着的深蓝色餐布,将它盖在那束纸玫瑰上。

周自珩端着青酱意面出来,一眼就看见被蒙起来的花。他将夏习清的那份搁在他面前,自己坐到他的对面,将花上的餐布揭开。

夏习清正要发作,就看见周自珩将那束花取出来,一言不发地扔进了餐桌旁的垃圾桶里。他愣愣地看着周自珩,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做。

“喂……你在干什么啊……”

周自珩回到厨房,把剩下的沙拉和果汁都端出来,然后才坐下。

“你不喜欢就丢掉。”

可是你不是特别喜欢吗?夏习清彻底猜不透周自珩的心思了,这些花难道不是有特殊含义的吗。

“这些玫瑰是你找人叠的吧,还有你的头像,这么上心,你干嘛扔了啊。”夏习清准备起来把那束花拿出来,被周自珩制止了。

“那是我自己一朵一朵叠的。但是现在我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为什么啊。夏习清不明所以,尴尬地坐回去。他所不知道的是,周自珩记得他那天晚上说过的所有话,包括那一句[你要记得我是谁。]

他一瞬间就明白,夏习清误以为自己把他当做那个女孩子的替身。说起来令他不齿,但他的的确确已经变心了,他现在的心里只有夏习清一个,尽管他现在没有勇气将这句话说出来,但也不能让夏习清这么误会下去。

“吃饭吧,你肯定很饿了。”

夏习清看着他一直低着头,“你怎么还带着口罩和帽子,你不捂得慌吗?”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氛围,夏习清甚至自己先开起玩笑来,“你该不会是觉得不好意思吧,哎,到底是你上我还是我上你啊,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在这儿尴尬个什么劲儿。”

周自珩摘下口罩,还是低着头。

“还是你觉得对不起我?”夏习清的语气有些犹疑,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虽然和他一直以来的预期背道而驰,但无论怎么说都是他亲口同意了周自珩才做的。

他干笑了几声,做出一副豁达的样子,“别搞得我跟个被你那什么了的小姑娘似的,虽然是被人下了药,但也是你情我愿的事,而且你也是想帮我,我再怎么渣也是讲道理的。”

“再说了都是男的,我也不会拿枪指着你让你对我负责。”

他用叉子卷起一团意面,“要是真觉着对不住我,以后让我上回来就行,反正咱们不就是这种关系吗。”

对啊。本来就是这种关系。说出来好像轻松多了。

被人上一次就变得这么扭扭捏捏的,真的不是他夏习清的作风。

周自珩终于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神复杂极了。他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夏习清这才发现他的嘴角破了,明显是跟人斗狠打架留下来的伤,“喂,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周自珩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手表,低下头自顾自地开口,“你先吃饭,多吃一点。”

说着他站起来,将那个装得满满的购物袋拿到旁边的椅子上放好,从里面拿出一个又一个东西,“这个是消淤青的药,一天涂两次。这一个药膏是消炎去肿的,涂下面,我已经给你用过了,这两天你自己用一下。”

“那个王八蛋给你下的药有副作用,你整整睡了两天,这两天什么都没吃,底子肯定很虚,这里是维生素和营养剂,你拿回去吃。我知道我说了你可能不会听,但是我还是得说,这两天你不要吃辛辣,更不要喝酒抽烟,我不确定药性有没有完全消退,可能还有潜在的副作用,你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桩桩件件嘱咐到位,像是要出远门一样。夏习清有些搞不明白状况,“我睡了两天……我记得离真正进组开机还有几天啊,你现在是要去什么地方吗?”他的视线扫过周自珩的手,发现他指节也是伤,“还有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没什么要紧事。”周自珩把南瓜浓汤推到夏习清的面前,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对了,我听昆导说你决定进组了,如果你现在的想法还没有变的话,我们就剧组见了。”

“剧组见?”夏习清皱起眉,“你这两天去哪儿?”

“我这两天工作会很忙,飞来飞去的,估计不着家了。”周自珩胡乱吃了几口面,夏习清发现他右手握着叉子的姿势明显不对劲。

“是吗?那你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了?”

周自珩抬眼看他,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他从身上拿出钥匙卡推过去,“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拿去。”

“我能有什么需要啊,说得跟我没有自己的家似的。”夏习清笑着低下头去吃面。周自珩嗯了一声,自己那份也没吃几口就端去厨房。

夏习清的手机响起来,又是那个陌生号码,他接通后问了一声,“赵柯?”

“对,我是赵柯,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啊,自珩现在还在你那儿?”

夏习清吃完最后一口面,“准确得说,是我在他这儿。”

“行行行,他现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你这么关心他,干嘛不自己打给他呢?”夏习清不耐烦地靠在椅子上,声音沙哑。

赵柯那边倒是先急了眼,“我要是联系得上他我至于找你吗?妈的吓我一跳我上着课呢群里都炸了,说他自己一个人跑到魏旻那儿把他狠狠揍了一顿,直接打进了医院,卧槽要不是周自珩他哥扛下了这件事,帮他摆平了那些说闲话的,今天周自珩就他妈上微博热搜了?”

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吗?”夏习清迟钝地发问。

“对啊,他都没叫我,我居然是最后知道的。妈的气死我了。”赵柯骂了两句又替周自珩难受起来,“最近比较敏感,他肯定是怕连累我们家所以才没找我,一个人单枪匹马过去的,司机保安都被他撂倒了,就指着魏旻一个人往死里揍。我听跟魏旻住联排的哥们儿说,周自珩疯了似的,眼睛都红了,魏旻怎么求饶他都不收手。他怕出人命跑去拦住了。”

夏习清愣在餐桌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事他应该也跟你说了吧,我算是佩服这小子了,把人打进医院自己也受了伤,转头就回去给你做饭了。”赵柯叹了口气,“这件事儿圈里传疯了,他爸气得要命,周自珩从小到大从来没惹过一件事儿,别说打架斗殴了,都没骂过人,现在发这么大疯他爸真的,让他去给人道歉他也死都不去,死不认错……你不知道他家教多严……”

“所以他现在怎么应付……”

“我刚给他哥打电话,说他爸要把他关家里禁闭几天,手机都收了,一直到他进组都不许出门。不过他跟他哥说回去取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到时候会自己回家领罚。我这不趁他还没关禁闭想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大伤……”

没听完赵柯最后的话,夏习清将电话挂掉,拨通了周自珩的手机,果然是关机。

他离开餐桌上,沉着气走到了厨房,周自珩站在流理台上,正把蜂蜜倒进一个装满了柠檬片的玻璃罐子里,听见夏习清的脚步声,他将玻璃罐子合上,微侧过头向他说明,“你嗓子太哑了,得好好养几天,这个喝了对嗓子好,要放进冰箱不然会坏。”他总归不放心,“要不然这样吧,我帮你把这些东西都拿到你家去,我怕我这边说了这么一大堆你最后……”

“周自珩,你犯得着吗?”夏习清声线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周自珩没明白他意思,“哦,你是说这些吗?这些都是小事,不算什么。”他说完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

“你……”

“我挺后悔的,那天我也收到了那个艺术沙龙的请柬,我应该去的,这样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不过我真正要道歉的是我后来对你做的事,虽然你说不用负责,但我知道,你是个很要强的人,不管是谁对你做了这种事你一定都很难接受,我也不知道怎么弥补你,等到进组之后你可以……”

“周自珩。”夏习清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脱掉了那个黑色护腕,上面缠着纱布,血都浸透了,“你道歉之前,能跟我解释解释这些伤吗?”

这些伤实际上是他用棒球棍砸碎挡风玻璃时被溅起的碎片刺伤的,没来得及好好处理,打架的时候又撕裂了。

他闷着声音,“其实不是很严重,看着吓人,两天就好了。”他任由夏习清抓着自己的手,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开心的,至少夏习清在意他。

“对不起,”他的语气诚恳得要命,“我当时在气头上,冲你发了火,还说了很过分的话,我其实不是那样想的……也不是……反正我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

夏习清回想起他当时气急败坏对他说的那些话,下意识皱起眉。

[你只有我一个人,你只有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那时候说出的话,其实都不是你真正的想法?”

周自珩眼睛微微睁大,他张了张嘴,“我……”他怎么能说自己当时真的就是那样想的,真的想要杀了所有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甚至想杀了要去找其他人的夏习清。

“我……”

一个陌生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周自珩差一点说出口的话,夏习清深吸一口气,“接吧。”

周自珩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夏习清一眼就认出那不是他常用的那个,上面的来电人写着周自璟三个字。

对方的声音冷硬低沉,“地下车库,两分钟,下楼。”

周自珩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他脸上的神情难过极了,想跟夏习清解释这几天的事,可又没办法解释,他想说他疯了一样跑回来,就是怕夏习清已经走了,即便这样他也惦记着给他买药做饭,就算他知道很大几率夏习清已经逃了。

可他到底还是赶上了,趁夏习清离开之前赶回来。太多话梗在喉咙里,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比起提他跟魏旻的事,夏习清的身体重要得多。

“我要去工作了。”周自珩垂着的手握着拳,语气低落,“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他迟疑了一下,“我可以抱一下……”

剩下的请求被夏习清封存在亲密无间的吻中,甜蜜中掺杂着一丝血腥味,他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周自珩的后背,结束这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夏习清手插进西装裤口袋里,额头抵上他的,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周自珩的鼻尖,“时间不多的时候……”

从那双漂亮的瞳孔里,周自珩看到的只有自己。

“废话少说,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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