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若雨闻言当即一愣。
“先生,你...收获如此珍贵的天降异宝,难道不曾惊喜雀跃?”
林天禄失笑道:“哪有何珍贵不珍贵的,于我来说,这淡雅闲适的生活倒更重要些。”
此剑虽颇蕴玄妙,价值连城,但终究只是身外之物。
况且,他如今越发意识到了自身的非同寻常。
那撼天动地的惊雷、这从天而降的异宝、甚至当初在太乙山上的经历、下山后所遭遇的几番事件,都在佐证着他拥有着匪夷所思的‘缘’。
似有如神助、仙道犹在脚下。
哪怕见此神剑,他心中都未起波澜。
“茅夫人,接剑。”林天禄索性随手拔剑,轻轻抛给了身旁美妇。
茅若雨心头微惊,有些手足无措地伸手接住。
入手刹那,只觉一股酥麻感顺着手臂散至全身,但细细一品又恍若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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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颇为讶然地眨了眨美眸。
她原以为自己这修习阴术之身,触碰这等雷火锻造而成的极阳之物,怕是会有剧烈排斥。
可眼下,看着剑身上隐隐流转的雷火剑纹,却心觉甚是温和亲切,抓握剑柄反倒有些淡淡暖意。
而且——
“此剑当真轻若无物一般。”
“毕竟由槐木锻成,自是轻便。茅夫人平日若想锻炼身体,倒可以用这槐剑活动一番。”
茅若雨不禁浅笑两声,仍将这槐剑递了回来:“先生这礼还是贵重了些,常人可受之不起。况且,奴家哪懂什么剑法剑招,用这槐剑甚是浪费。”
“夫人不必推——”
“不过,此剑上似雷火残存,阳气旺盛,用来镇宅养气倒当真妙哉。”茅若雨美眸轻眨,笑吟吟道:“先生若对此剑无甚兴趣,不妨就将此剑拿来镇宅镇院,也算恰到好处?”
林天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不错,如此一来,这光秃秃的槐树也不必再砍伐挪走,索性一并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茅若雨手中槐剑竟微微一颤,悄然腾空飞起,在两人略显惊讶的注视下,轻飘飘地飞至槐树树干内,如自行收回剑鞘之中。
“......”
茅若雨美眸连眨,似是震惊万分:“此剑,竟当真通了灵?”
林天禄摇头失笑,轻轻拍了拍身旁美人的香肩:“茅夫人,既然剑已通灵,那也不必我们多费心操劳,先回屋歇息吧。”
“先生...所言极是。”茅若雨俏脸微红,略微柔媚一笑:“奴家这就去为先生好好做些糕点~”
望着美妇那风情万种的倩影缓缓远去,林天禄这才收回目光,仰头望天。
沉默片刻,他暗暗嘀咕了一声:
“老天爷,下场雨如何?”
“......”
好像,没什么反应?
林天禄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难不成老天爷的信号又失灵断开了?
深夜悄然而至。
林天禄终于将院落里的杂灰清洗干净。
“可惜了这一坛的花草,不知道得过多久才能长回来。”
他将扫帚放到一旁,瞥了眼身旁的槐树,不禁笑道:“你可得好好照顾这里的花草,负点责任。”
叮。
就见树中槐剑轻轻弹了一下。
林天禄眉头微挑。
这剑,还挺乖巧?
他轻拍了一下槐树树干,以资鼓励。
但正要回屋之际,身后院门却蓦然传来敲门声。
“来了!”
上前将大门拉开,低头一瞧,一面容有些熟悉的孩童正站在门外,略显拘谨地缩着肩膀,朝他腼腆一笑:“林先生,晚上好。”
“你是...”
林天禄轻咦一声:“之前那个上门送情报的孩子?”
“是我,林先生。”孩童连忙鞠躬道。
“你的改变...倒是不小。”
林天禄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番。
眼前这孩童已然褪下那身早已发黑发臭的破烂衣物,换了身干净布衣。虽然依旧算不上多么整洁,但显然是好好清洗过全身,脸上也没了那些乌漆嘛黑的痕迹。
“长的还挺清秀的。”
“先、先生谬赞。”孩童脸色微红,扭捏道:“多亏了先生之前的赏钱,我才能穿上新衣服,这几天才能吃上饱饭。”
林天禄笑了笑:“那可不是赏钱,是你应得的报酬。”
“...嗯。”
孩童略显感激地点点头。
“那你这次来我这里,是因为...”
“为先生专程送来情报。”
孩童很快板起稚嫩面孔,正色道:“这几日我一直在县内各个酒楼街坊中闲逛留意。其中最令人吃惊的...应该是今日笼罩在长岭县上空的诡异雷云,不少人都说似有妖邪出世,还有议论纷纷,说是有得道仙人白日飞升。”
林天禄听得嘴角微抽,神情古怪。
家里的槐树,确实是差点飞升了。
但孩童眼中仿佛闪烁异彩:“但我想...白日那奇异雷云,应该是先生的大手笔!”
“哦?”林天禄失笑道:“你怎得会认为是我?”
“在我心中,先生就是这长岭县内最有本事的大才子!”孩童露出颇为纯净的笑颜:“肯定得上天眷顾,天降奇缘呢!”
“那在下可得借你吉言了。”
见林天禄笑容温和,孩童连忙回神,继续说道:“除了此事以外,县内县外还有其他传闻。似听闻官府在追捕某个嗜血狂徒,曾在县外的诸多村里流窜作案,犯下不少人命。
但接连几日的追捕却始终未曾抓获,如今官府正忙的焦头烂额。”
林天禄略感讶然。
华舒雅从一早就出了门,直至现在还未归来,难道就是在帮助官府抓捕那名犯人?
“传闻那犯人专门对村中女子下手,虽未见尸首,但全都失踪不见,已然闹的有点人心惶惶。”孩童小声道:“先生还记得我当初与您说过的,县内李员外家中小妾离奇身亡的事吗?此案或许与那名凶手有些联系。”
“此事还未曾结案?”
“应该不曾,如今还能偶尔听见些传闻。听说当时那几名上门帮忙做法消灾的道士,似乎连夜直接离开了李府,走的神色匆忙。”
孩童略作犹豫,低声道:“先生,此事似乎比之前程府之事还要更加蹊跷。若不确定,我可以再去好好打听打听,尤其是李府周边的人,或许能知道点什么。”
“你最好还是不要太过靠近李府,安全更为重要。”林天禄和煦一笑。
孩童连忙低头,抿了抿嘴唇:
“那、那个...还有最近一段时日,长岭县内似乎来了不少江湖人士,比往日要热闹不少。其中不乏一些游方道士、武林之人。”
“难道有何节日将至?”
“只是最近长岭县内风波渐起,引得周边几座镇县都有所耳闻,可能那些人就闻讯赶来看热闹。先生可得小心...一些闯江湖的秉性粗野,最好近些日子不要在夜晚集市中独行,容易与那些人起不必要的冲突。”
“你这番叮嘱,我会记下。”
林天禄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递了出去:“这是你的工钱。”
但孩童这时却连连摇头,后退了两步:“这钱我还不能收。”
“为何?”
“先生当初说,是要收集一些有关志怪之事的消息。但我此次交代的不过是些无法求证的流言,只是想让先生多加注意。”孩童认真道:“我希望再过两日,等到确认了消息真伪之后再来找先生。”
林天禄眉头微挑:“当真?”
“当真!”
看着孩童脸上的执着之色,他不禁满意一笑:“乖孩子。早些回去休息吧,过几日我再等你的消息。”
“是!”
看着孩童悄然离去的背影,林天禄也是感叹不已。
没想到在这市井之中,竟然也能成长出这番令人侧目的品格。
真不知这孩子究竟为何会沦落为街上一可怜乞丐的,难道是偶遭变故,家道中落?
哒——
脚步声起。
林天禄侧首望去,恰巧看见熟悉倩影正从黑夜阴影中走来。
华舒雅轻捋秀发,面露讶然:“前辈,您还没有回屋休息?”
“刚好与那勤奋孩子见了面。”林天禄好奇道:“不过你今日工作倒是忙碌的很,竟那么迟才回来。难道遇上了十分棘手的毛贼?”
华舒雅闻言神情惭愧,低声道:“晚辈今日抓了几个贼子,但并非主要目标,却是不知对方究竟藏身何处。”
“看来对方当真狡猾。”林天禄失笑一声:“要来我屋中吃些点心么?茅夫人她今日特意做了不少留给你。”
少女顿时美眸一亮,连忙点头。
待一齐进院后,林天禄顺手要将大门关上。
但在这时,他眉头却略微一皱,狐疑目光扫向远处。
“大晚上的还不安生。”
在华舒雅走来的道路后方,正有团淡淡灰气凝结不散,躲藏与阴暗角落中。
细细一瞧,在灰气后方隐约还能瞧见一缕灰气之线,一路延伸到街道远端,随目光凝起,甚至还有血红残光萦绕,耳畔隐隐传来啜泣悲号之声。
“偷偷摸摸在暗中尾随一未出阁的女子,哪怕是鬼,也真是有够无耻。”
林天禄在指尖上凝聚起些许灵气,屈指轻弹。
——啪!
那团灰气当即泯灭炸碎,连那一缕灰气丝线也一同断裂。
“长岭县内这些脏东西还真不少...倒是奇怪,为何镇县内的居民们以前都没怎么发现呢?”
他暗自嘀咕两声,将院门重新关上。
数里外的奢华青楼内。
“呵呵,李兄好手段!竟有本事操纵那阴魂千里追踪,小弟我可是远远不及啊!”
一俊美青年面带笑容,起身举杯:“就是不知,李兄此行盯上的又是谁?”
“自是那黄毛丫头,既然她有胆坏了叶兄的好事,怎可轻易放过她。”
名为李信的中年男子大方笑道,举杯一饮而尽。
“李兄豪爽!”
“此酒终究凡物,不够烈!”李信咂了咂舌。
而名为叶明山的俊美青年却是眉头微皱,沉声道:“不过,这长岭县近些时日似出了不少异象。像今日这天降惊雷,虽在下当时仍在县城之外,只听闻其他人说起。但...”
“所谓惊雷,既是危险,同样也是机缘!”
李信微微一笑。
“李兄所言极是。但...在下还听闻县内似出了位身负正气的大才子?”
“诶!区区读书人又能如何?还怕当真能杀了我们不成?”
李信摇头嗤笑。
旋即,他便在叶明山无比茫然的注视下,化作丝丝缕缕的尘埃,消散殆尽。
“......”
青楼苑阁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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