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山手中酒杯掉落在地,满脸骇然地站起身。
“李信?李信?!”
他连忙呼喊了好几声同伴名字,但回应他的,只有这死一般的寂静,以及窗外吹拂进来的萧瑟秋风。
“......”
他脸上的嬉笑之意早已不翼而飞,不断环顾四周,眼中只剩下恐惧与茫然。
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信的实力虽尚不足邪灵之位,且复灵不久,但修炼多年同样实力不凡,绝不是寻常之辈能够对付...
但为何,会在他的眼皮子下当场化灰,甚至连一丝阴气都未曾留下?!
旋即,他顿时面色大变。
李信他刚才说——
自己在追踪那名官府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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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是遭到了反击?!”
叶明山急忙遥望窗外,眼神却更是惊惧万分。
双方距离,到底有多远?!
不对!
此世何来道人有这等惊天本事,能远程轻松灭杀幽鬼?!
回想今日集市中偶然听见的种种流言,他的面容开始泛青发紫,已然顾不得再伪装常人面色。
“——逃!”
他当即转身,没有丝毫犹豫,扭头就跑!
这长岭县根本就是一绝境死地,决不可留!
那驻守当地的邪灵被斩灭绝不是偶然,而是当真有极为恐怖的得道高人居住在此!以他这等修为,若再敢停留,怕是只会落得跟李信同样的悲惨下场!
“诶?公子、公子——”
涂抹浓妆的老鸨连忙在后方惊叫追赶:“你还没给钱啊啊!”
只是她的脚程终究不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原本俊朗帅气的白面青年,像是发了疯似的撒腿狂奔,连外袍与行李都没有带上,一双布靴都跑飞了出去。
“......”
老鸨看傻了眼。
就连街上路过的零星几人也是瞧的满脸诧异。
刚才那男子唇红齿白俊俏的很,没想到也是个白吃白喝的老赖?
翌日清晨。
华舒雅刚走进林天禄的宅院内,脚步却蓦然一顿,略显惊异地望着院中多出来的一颗...奇怪槐树。
怪事。
前辈宅院内的槐树,好像十分茂盛才对呀。
但这颗槐树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光秃秃的,只是枝干光洁玉润,看似玉石雕刻而成。
“难道,昨日院内发生了什么?”
她脸色疑惑地嘟哝一声。
昨日她回来时天色已晚,没来得及查看此地异常。待吃完糕点,便匆匆回了自己家中沐浴休憩。
“咦?华姑娘正巧来啦?”
走廊处传来一丝轻声,转头望去,就见风姿绰约的茅若雨正端着几碟热腾粥点从游廊走过,柔声唤道:“快些坐下吧。”
“茅夫人,这粗活还是交由我来。”华舒雅连忙上前接手端过。
茅若雨浅笑道:“华姑娘跟先生说的一样,当真知书达理。”
“前、前辈夸奖我了?”华舒雅神情微愣,但很快脸色红红地低下螓首,加快脚步进了侧堂内:“只是前辈谬赞而已,晚辈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似是心中略感害羞,她连忙轻咳一声:“不知前辈现在人在何处,怎么院内好像没有前辈的身影?”
“林先生他一早就去了隔壁聂老先生家中。”茅若雨掩唇轻笑道:“似是关系不错。”
“知识渊博之人相聚一起,自是正常。听闻那聂老先生满腹经纶,其聂家是长岭县少有的书香门第。”
华舒雅将桌上碗筷一一摆放整齐,这才将目光转向院子里的那颗槐树。
“茅夫人,不知院内那颗树是...”
“华姑娘难道不知昨日发生的变故?”
“在下一直都在县外追捕盗贼。”
少女面露丝丝茫然:“当时只见天色阴沉,似乎将要暴雨倾盆,便找了处地方暂且避雨。没过多久后就雨过天晴...等等,当时隐约听见雷声滚滚,难道与这树有关?”
她连忙看向院内的槐树。
茅若雨很快将昨日见闻娓娓道来。
话音落下,这才指着树中的剑柄说道:“那便是先生取名的槐剑。”
“这——”
华舒雅听得惊诧连连,只觉此事当真闻所未闻。
只是凑近细瞧了几眼,却很快被另外一物吸引了目光。
这树干上,似乎纹刻着极为浅薄的痕迹。
她蹙眉凝神,手指轻轻拂过这些不易察觉的纹路。
似人、似影、似剑...
恍惚之间,仿佛有股玄妙道韵泛上心头,美眸失神,一熟悉身影竟在脑海中悄然浮现,温润浅笑,执木剑而立。
嗡——
剑鸣而动,似雷火般迅猛,刃过无锋,又似大巧不工。
轻灵剑法中仿佛蕴含破军之势,却又融汇无上剑意,缥缈难寻。
不过几息间,少女便收回手指,已是神色庄重肃穆。
这是...前辈留下的剑法。
“由破军而生,开拓出一望无际的剑道坦途。”
华舒雅轻抿粉唇,眼神复杂。
树中槐剑似有所感般轻鸣颤动,令少女目光再度投来,仿佛心底里生出一股豪壮气魄,欲拔剑试招,一闯那近在咫尺的崭新境界。
但...
少女刚刚抬起的右手,很快便咬牙放了下来。
茅若雨悄然走来,讶然道:“华姑娘不准备握剑试一试?”
华舒雅轻声道:“这剑是前辈之物,在下不便随意触碰。”
“华姑娘擅使长剑,奴家还以为,你定然会对此神兵很感兴趣呢。”
“前辈恩情,我已欠下太多。怎可再得寸进尺。”
少女美眸中似有坚定矜持,略一沉吟,很快将心底那最后一丝迟疑彻底斩断。
“此剑,与我无缘。”
“......”
茅若雨瞧着身旁少女,眼神震撼。
她虽不懂剑道武艺,但心中也明白这等神兵对武者是何等重要。且这剑中蕴含雷火之意、更甚有玄妙道境,怕是苍天秘宝、仙神兵器不过如此。或许此世间再无第二把剑,能比这槐剑更为珍贵。
但,这位华姑娘却无一丝留恋贪念。
竟是...这般重情重义。
茅若雨心中感叹不已。
心念微动,她已轻轻执起华舒雅的纤手,温声道:“华姑娘,林先生有你陪伴,倒是当真天赐良缘,可得好好珍惜。”
“茅、茅夫人?”
少女俏脸上肃穆当即散尽,只余娇艳羞意,将如瀑青丝摇的连连荡漾:“茅夫人可别调笑与我,若让前辈听见了,我可...不知该如何是好。”
瞧见少女满脸娇羞的模样,茅若雨不禁哑然失笑。
未曾想,平日里凛然正经的华姑娘竟这般蕙质兰心,娇柔可人。
华舒雅美眸微垂,低吟道:“况且,明明是茅夫人与前辈更为融洽。”
“诶?”
茅若雨顿时神色一呆。
旋即,两人若有所感般默默对视两眼,皆是面若桃红,状似羞赧。
哑然半晌,她们这才神情似尴尬般一齐回到堂内,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再聊。
秋叶飘零,暖阳怡然。
清幽安详的宅院凉亭内,缕缕茶香自杯中冒起。
亭中唯有一俊朗书生,一白发老者,执棋博弈。
“聂老先生,还是快快落子吧。”
林天禄正端坐棋桌旁,抿了口温茶,面带笑容地轻声催促。
而坐在对面的聂清远却是手执白子,沉思不语。
——舒服了。
感受着落子博弈时的刺激与紧张,林天禄差点感动落泪。
总算有人能跟他下棋了。
自从穿越此世,他遇见跟他下棋的人,要么是口吐鲜血、要么是气喘如牛,一个个跟旧疾发作了一样。
没想到,隔壁家的聂老先生终于能认认真真地正常下棋出子,着实让他好好惊喜了一把。
而且,学习成果颇丰,如今终于下起了围棋,可喜可贺!
以后就算要亮出棋盘棋子,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下五子棋了。
当然,五子棋的趣味性还行,只可惜逼格欠缺少许。
等待半晌,林天禄轻笑道:“聂老先生,怎还不落子?”
“诶!让老夫先多琢磨琢磨嘛!”
聂清远抚弄着白须,大气一摆手,镇定自若道:“林夫子可是急躁了些,这围棋之道全在于宁心静神、稳得住气。有些时候,双方高人一局棋可得下上三天三夜才能分出胜负,无关棋力,全凭那一闪即逝的绝妙灵感,待谁人落下那惊天一子。”
“啊这...”
林天禄听得一愣。
他在穿越前,还真不知道围棋下起来如此劳心劳累。对围棋的所有了解,基本来自于小时候看的几部动画片,还有各种新闻消息之流,自是了解浅薄宽泛。
“看来是小子我太想当然了。”林天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怪不得围棋会被称之为脑力极限运动,确实不容小觑。
自己不过背下来几份棋谱,便胸怀自信,面对这等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老者,着实太过轻佻自负。
“林夫子如今知晓倒也不迟。”
聂清远抚须悠然一笑,很快就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棋盘上。
不过——
他额头上隐隐浮现出一丝汗水,心中暗忖叹息。
这林夫子的棋...当真琢磨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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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舒雅(神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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