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我言尽于此,剩下的时,就由你好好考虑吧。”老头拍了拍唐宁的肩膀,他叹了一口,转身离。
楼上空无一人,老旧的感应灯暗淡下,外面的世界重归冷冰冰的漆黑,唐宁站在门前,他只需要打开房门就能回看来温馨又明亮的家中。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站在门前。
一种苦闷又窝火的情绪堆积在胸口,压得唐宁喘不过来,他的四肢都是无力的,只有盘踞在胸膛的那股旺盛情绪在独自汹涌。
如火一样的痛苦将他构思好的未来全瓦解冰消。
他曾经决定放弃一切,只妈妈呆在这个世界,现在却发现这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饱受煎熬。
唐宁缓缓蹲了下来,他蜷缩在门口,闭上眼,一个字也不想,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
身传来了开门的动静,灯光倾洒一地,照在了唐宁身上,门内是喧嚣的,他听苏安云:“小宁,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唐宁也想这么问自己。
他那终于坚定下来的信念被彻彻底底打碎了,连带着他的脊梁、他的勇、他所有的一切也都跟着化为了碎片。
我不自己现在要怎么做了。
我最想得的东西,已经开始离我而了……
修长有力的手扶了唐宁,唐宁就像喝得烂醉的人,他的脖弯着,脑袋耷拉着,连头上翘的发丝也蔫蔫的,他将大半的力都压在苏安云的身上,鼻梁压在了苏安云的颈窝中,苏安云身上深深浅浅的清香萦绕着他。
“是哪里不舒服吗?”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关切的意味。
只要唐宁有任何一点的不适,他都如此关切,这种毫不掩饰的偏爱是唐宁一直都的。
他也苏安云对待别人的冷漠。
他一直都。
唐宁突咬了一下苏安云的锁骨,他咬得格外用力,快要将苏安云咬出血。
即使是苏安云在这样猝不及防的状况下,也微微吸了一口。
像咬人的小狗一样的唐宁却一个人红了眼眶,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点音,是只有他一个人什么意思的质问——
你也吗?妈妈留下来痛苦,你是不是?
唐宁病怏怏地抬眼看向苏安云,发丝的眼睛被泪水蒙着,眼周一圈都是病态的红。
他的牙齿还咬着苏安云的锁骨不肯松开,鼻头却跟着染上了一点红晕。
那张俊秀的面容再一次被心疼的神情笼罩了,苏安云伸出手,充满怜惜地抚『摸』过唐宁蹙的眉头,渗出泪水的眼尾。
微微的痒。
唐宁闭上眼,他的胸膛剧烈伏着,牙齿用力咬住唇瓣,整个人充斥着快要破碎的脆弱。
下一刻,他重新睁开眼,跃过苏安云看屋内的场景。
唐宁看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坐着妈妈的身影,电视机屏幕在放着综艺,是当下流行的娱乐节目,妈妈一边嗑瓜一边看着里面的主持人装傻充愣,她也时不时发出一点笑声。
这笑声并没有多少切的情感。
妈妈一直都不喜欢看这种娱乐圈相关的综艺,她喜欢看相亲类的综艺节目,当她将电视调成这种轻人看的节目时,其实只有一个目的。
女人回过头,她看向门口的唐宁,开口问:“要一来看吗?”
唐宁望着沙发上神态自若的妈妈,他无法从她的脸上看任何痛苦,可是那张脸上的皱纹、晒黑的肤『色』已经写上了时赋予给她的痛苦。
他妈妈对视,攥住心脏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一点一点收缩,唐宁没有丝毫力,他就像坏掉的机器人,有些卡顿地点了点头。
妈妈往旁边移了一点,给唐宁让出了一个位置。
唐宁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正常,他一步一步朝妈妈走,妈妈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那电视机里传来的一阵阵观众爆笑让唐宁有些恍惚,他坐在了妈妈旁边,妈妈保持着一个巴掌的距离。
他想靠近这个存在,又怕自己让她痛苦。
可是她已经在痛苦了。
妈妈看着屏幕上的嘉宾晒出童照,她点评:“还是宁宁你小时候的照片最好看,妈妈都给你存着那些照片呢。”
苏安云在这个时候也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跟着看向电视,那些嘉宾发的童照里还有父母的出镜,他看那些老照片夸赞:“阿姨轻时的样也是最好看的,像以前的港星。”
对于苏安云的奉承,妈妈没什么回应,她将嗑好的瓜放在盘里,递给了唐宁:“要吃吗?”
唐宁缓缓伸出手,抓了一大把瓜仁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瓜香喷喷的,妈妈问他还要不要,他继续点头,耳畔传来了大笑声,原来是电视里的主持人嘉宾笑的太过用力了,他们笑得蹲在地上,似乎眼泪都要笑出来。
有这么好笑吗?
唐宁又抓了一把瓜,他不停咀嚼着,浓郁的香味在他口腔中弥漫,妈妈嗑了那么久的瓜,被他一下就吃完了。
“吃这么多,嘴干不干?”苏安云给唐宁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唐宁面前的茶几上。
唐宁呆呆看着水杯上的倒影,坐在沙发上的他们都被拉得扭曲变形,电视机里的缤纷『色』彩也隐约倒映在杯中,那属于人的笑声在唐宁耳边不断环绕着,似乎是妖魔鬼怪在嬉笑着他。
“这么坐着有点无聊,我们正好三个人,要来打局斗地主吗?”苏安云微笑着问。
茶几上除了果盘外,还有一副扑克牌,家里如果来客人了,妈妈别人简单打一下扑克。
打牌是妈妈为数不多的爱好,另外一个爱好是打麻将,她以前打得很凶,有一次钱输得多了,就下定决心再也不打,来也的没有打过麻将,只是很偶尔在家里打局扑克。
“行啊。”妈妈难得回应了苏安云,“惩罚是什么?”
惩罚?
即使是神情恍惚的唐宁在听打牌输了还要有惩罚时,他也浑身一震,从混沌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刹那。
什么惩罚?打牌一般比钱,输了最多输一点钱,可是看妈妈现在的样,肯定不是单纯的比钱。
“阿姨觉得应该是什么?”苏安云看来很尊敬长辈。
“输了就往头上贴条。”妈妈。
听妈妈这句话,唐宁紧绷的状态才稍稍松懈了下来。
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些就好。
“好,我找一下纸条。”苏安云站身,他还没走出沙发附近,妈妈又:“宁宁身上不是有纸条吗?”
唐宁呆呆地妈妈对视,妈妈不躲不避直视着他,似乎看他的口袋里的有纸条,唐宁在这样坚定的眼神中,他也不由自主将手伸进兜里『摸』了一下,没有什么纸条,只有一张符箓
等等,符箓?
这是什么意思?!
妈妈这是要让他往她头上贴符箓吗?
唐宁不可置信地盯着妈妈,这张符箓对鬼怪有伤害,难妈妈是借着打牌的名义找机被他超度吗?!
不,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唐宁心慌意『乱』,抓住符箓的手已经快把那张可怜的符箓攥得稀巴烂。
唐宁复杂慌『乱』的模样不同,妈妈的神情依是镇定的,似乎只是让唐宁找一找口袋里有没有普通的纸条。
唐宁不话,妈妈也没有再话。
一旁的苏安云见这一幕,他默默转身进入房找纸条,客厅一时无人开口,只有电视机里传来的欢快笑声。
唐宁看那些缤纷的彩光落在妈妈的脸上,妈妈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什么神情变化,而唐宁却快要支撑不住表面的冷静,在妈妈问出“怎么了”的时候,唐宁终于支撑不住:“我、我现在不不想贴你”
“我现在也不想被你贴。”妈妈的话让快要哭鼻的唐宁愣住了。
唐宁看妈妈理所应当:“亲兄弟明算帐,即使你是我儿,我等儿打牌的时候也不地让着你的。”
唐宁茫地眨了眨眼,他的眼睫上挂着一滴泪珠。
“你这个小笨蛋你打得过我吗?还你贴我纸条,我贴你还差不多。”妈妈嘟囔了一句,显觉得唐宁刚才的话十分离谱。
唐宁的脑有点转不过弯来,所以刚刚是他想多了吗?妈妈没有那个意思?
还没等唐宁想明白,苏安云就已经找了白『色』纸条胶布,他们三人一坐在沙发上,“谁负责洗牌?”苏安云问。
妈妈看向了唐宁,“宁宁洗牌。”
唐宁拿扑克牌,他并不常打牌,所以洗牌的方式很笨拙很缓慢,不过苏安云妈妈都没有催促的意思,他们看着唐宁洗了一遍又一遍,等洗完了牌,翻牌的任务妈妈苏安云也一致交给了唐宁。
他们玩的是斗地主,需要翻出一张地主拍,这一张牌正面朝上夹在所有牌里,之谁『摸』谁就要做地主。
唐宁将牌放在了茶几上。
三只肤『色』大小不同的手伸向了那叠扑克牌,唐宁抓的第一张牌是一张大王,他盯着手里的唯一一张牌发愣,妈妈哥哥抓牌的速度都很快,只是眨眼又轮了唐宁抓牌,唐宁伸出手抓了第张,是一张小王。
即使唐宁不是经常打牌的人,他也他的手实在是太好了,他握着手里的张牌看向哥哥妈妈,大家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没有人透『露』自己的牌是好是坏,唐宁也不话,三个人闷头抓着牌,唐宁发现自己接下来的手就一般了。
随着一次次的『摸』牌,很快,属于地主的那张牌越来越近了。
谁抓地主?
妈妈伸出手抓走了地主牌上的那一张扑克,摆在唐宁面前的就是正面朝上的地主牌。
怎么是我?
唐宁有点懵。
谁抓了这张牌,就要另外个人对抗。
唐宁认为自己的牌技不如人,如果苏安云妈妈联手出牌对付他,他百分百输。
“这把宁宁是地主。”妈妈。
“不一定,抓这张牌的人有权选择放弃当地主,将机让给别人。”苏安云淡淡。
“为什么要放弃?如果现在拿的是好牌,地主有先出牌的机,出牌是什么顺序至关重要。”妈妈又:“如果手里抓的是一手烂牌,就更要抓住了,最几张属于地主的牌也许能改变局面,反正牌已经很差了,再差也差不哪里,再了,也许其他人抓的也是烂牌。”
“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抓这张牌。”苏安云:“由小宁自己来决定。”
唐宁有些茫地听苏安云妈妈交流,他又看向看着手中的牌,除了一开始抓的大王小王之外,他面抓手的牌其实并不太好,都是很小的牌,没有一张k、a2。
现在还有三张属于地主的底牌背面朝上。
在确认地主之前,这三张牌别人都没有权利翻过来。
“宁宁,你想好了吗?”妈妈问。
唐宁想,他应该抓住这张牌。
因为只有他做地主,他才不帮着哥哥或妈妈中的一人伤害另一人,即使是输了,输家也只有他一个人。
“我要了。”唐宁把最三张牌翻了过来,都是很小的牌,可这三张牌却让他手里出现了四个三的炸,还有个顺。
唐宁呆呆看着手上突变好的牌,他又看向苏安云妈妈。
“出牌前先想好自己这把要怎么打,不要随随便便就出了。”妈妈一副经验老的样。
苏安云笑着:“只是家里的娱乐活动,输了也就输了,小宁不需要有压力。”
确实,只是普普通通的娱乐而已。
“456789。”唐宁打出了一个顺。
苏安云抽走了手中的一片牌,按在了唐宁的牌上,那上面是“8910jqk”。
妈妈没有要牌。
唐宁犹豫了一下,将四个三放了出,他没什么想赢的念头,所以打得随心所欲。
苏安云笑着出了四个a。
唐宁有点看蒙了,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有四个三已经很厉害了。
苏安云之是妈妈出牌,大概是没有炸的缘故,妈妈还是没出牌。
这把能比四个a大的恐怕也只有唐宁手里的王炸了,唐宁想了想,他直接把王炸抛了出来,苏安云『摸』了『摸』鼻,有点无奈:“这可要不了。”
苏安云着又夸了唐宁一句,“小宁这把手很不错啊,个炸。”
虽只是在打牌中暂时压住了苏安云,但听苏安云的吹捧,唐宁心里的感觉还是有一点奇妙,他看向妈妈,妈妈现在为止还一张牌都没有出过,她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唐宁又出了一个顺,是“78910jq”,他现在手上还剩下张单牌,按照游戏规则唐宁报备:“还剩张。”
他感觉自己大概率是要输了,因为他剩下的张牌都很小,分别是410。
“是对吗?”苏安云猜测,他一边猜测,一边从拿出了四个2。
唐宁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以为自己的牌已经不错了,在唐宁惊愕的目光中,苏安云含笑:“我只剩下三张牌了,有人要吗?”
他这是在明故问,王炸已经被唐宁打了出来,在场没有人手里有比四个2还要大的牌,在唐宁妈妈的注视下,苏安云出了三张k,他摊开手,“看来这局是我赢了。”
唐宁点头,虽输的人是他,但唐宁心态很光棍,他本来就没觉得自己赢。
苏安云拿出唐宁要贴的白条,他心情不错地选了一个唐宁眉心的位置给唐宁贴上。
苏安云贴完轮妈妈贴,妈妈苏安云是队友,她刚才一整局都没有出牌的机,现在被苏安云带飞,躺赢的妈妈表情却并不开心,她撕下一张白条按在唐宁的下巴,有点不悦:“笨!这么好的牌!你这么早把王炸打出来干什么?最手里居给我只剩下410”
脸上多了张纸条的唐宁茫有点可怜地看着妈妈,妈妈则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不停唐宁念叨着该怎么打。
他们又打了几把,有唐宁抓过地主,也有苏安云抓过,唐宁抓地主的时候都输得很惨烈,唯一一把苏安云抓地主时,妈妈显得很高兴,她对唐宁:“这一把我带你赢的。”
可是她还是打输了。
唐宁是一个笨蛋队友,总是不能好好配合,而苏安云不仅每次牌抓得好,头脑也别清醒。
玩了好几轮,唐宁脸上的白条最多,妈妈脸上也有根,唯独苏安云是白白净净一张脸,风轻云淡看着唐宁妈妈。
每次妈妈都,“下一把、下一把我们个人一定赢。”
唐宁对赢没什么执念,他打牌也不在乎输赢,每次输得都心如止水,只是妈妈却像打出了火,格外不服,看苏安云的眼神都是明摆着的阴冷。
唐宁其实有点不理解妈妈对赢的执念,在他眼里这只是很普通的扑克牌,苏安云看来也对输赢不在意,毕竟他一直在赢。
每一轮打牌的时都很不长,似乎没过多久,可是一轮又一轮下来,时转眼就了深夜12点,唐宁已经有些困了,他顶着满脸的条打了个哈欠,脸上的白条随着唐宁的动作微微颤抖。
苏安云看了唐宁困倦的眼神,他放下了手中的牌,对妈妈:“阿姨,要不我们今天先停下来吧,这么晚了,小宁该睡觉了。”
妈妈听这句话,再看了看唐宁困倦的模样,这才放下手中的牌。
唐宁见这游戏终于停了,他自己撕脸上的纸条,纸条粘上容易撕下来麻烦,别是唐宁脸上的皮肤很娇,每撕一下都让唐宁不自觉地蹙眉头,妈妈看着唐宁撕下纸条留在脸上的红痕,她动了动唇,才:“唉,你怎么赶紧睡吧,好不容易调好的作息可别今天又『乱』了。”
着妈妈站身,看样准备离开,唐宁也顾不上一条一条慢慢撕了,他只手一抓,胡『乱』地将脸上大片的纸条一撕下,声音因为疼痛微微发颤:“妈妈……”
女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唐宁。
坐在一旁的苏安云也同样看向唐宁。
在目光的注视下,唐宁小声:“妈妈,我想你谈一谈。”
“都这个点了,有什么事先睡,明天再。”妈妈拒绝了唐宁。
“可是……可是我不想拖明天。”灯光摇晃在唐宁湿润的眼眸里,他一眨不眨望向妈妈,眼里充满了祈求。
面对唐宁这样柔软的目光,妈妈冰冷的神情也松动了片刻,她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最妈妈看向了唐宁旁边坐着的苏安云:“安云,你先回睡吧。”
苏安云站了身,他有些怜惜的抚『摸』了一下唐宁脸上的红痕,“早点休息。”
苏安云走了之,客厅只剩下了唐宁妈妈个人。
他们面对面静静地坐着,此刻妈妈的脸上没有恐怖的鲜血尸斑,除了『色』有些差,看来过于苍白之外,她就像一个正常的母亲。
唐宁有些贪婪地注视着这一幕,似乎想要用视线描摹妈妈的轮廓,将妈妈的模样烙印在脑海中,其实在打牌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偷偷地看着妈妈,看着正常的,令他眷恋的妈妈。
“光看我干什么?有什么话快点。”妈妈的话是这么的,可是比唐宁的目光还要强烈灼热的视线就落在了唐宁脸上。
“妈妈”唐宁没有再犹豫,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一直在痛?”
“是啊。”妈妈『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又碰了碰肩颈,“这不都是老『毛』病了吗?腰啊背啊手啊腿啊,哪哪都酸。”着妈妈『揉』了几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唐宁了几下,却被自己随着言语吐『露』出来的情绪打断了,“我是你”
“不过还好。”妈妈若无其事:“习惯了就不痛了。”她这番话时的神情看来还是那么淡定从容,似乎什么都无法摧垮她的意志。
可是怎么可能不痛?唐宁还记得之前妈妈受伤时崩溃的哭泣,当时唐宁以为是那样的伤很痛苦才让妈妈崩溃,可是现在一回想,是不是妈妈每天忍受的痛苦已经濒临她忍耐的极限,所以接下来再多来哪怕一点痛苦,都是压垮骆驼的最一根稻草?
唐宁望着要强的妈妈,对方的神情无懈可击,看不出丝毫破绽,可唐宁看着这样的妈妈,却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拥抱对方的冲动。
他伸出手想要摘下自己的戒指,下一刻,唐宁听妈妈突拔高音量的声音:“宁宁!”
摘下戒指,很有可能让妈妈失理智。
唐宁缓缓移开了触碰戒指的手,又用力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妈妈”唐宁低下头,他不敢妈妈对视,他怕自己一旦看那张熟悉的脸庞,就无法出那些话。
“妈妈,你之前不是我,你这几天要出旅游吗?”唐宁的声音在缓缓颤抖,抓住右手的左手也握得越来越紧,紧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迸发了出来,“我觉得妈妈多出看看走走,散散心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这样身体就不再痛了。”
每一个字都好像有什么东西往他的心里『插』了一刀,让他的整颗心变得千疮百孔。
“妈妈明天……就走吧。”
唐宁低着头,看不见妈妈的神情,也没有等妈妈的回应,但他不敢抬头,也不敢继续话,他怕自己一旦开口就改变态度,自私地求妈妈别走。
理智上他妈妈强留在这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着痛苦,可情感上他还是不愿让妈妈离,如果的有选择的办法,他希望他可以代替妈妈承受着那些痛苦。
“走,是肯定要走的。”妈妈的这句话让唐宁的心沉了下来,一点一点沉进了看不见的深渊,每次的呼吸之,唐宁从管胸腔都在一阵阵地发疼。
“不过不是现在,你马上就要十八岁岁生日了,这么重要的日,妈妈怎么可以错过?”妈妈的声音难得温了下来:“时候啊,我们举办一场大大的生日宴,你把你的朋友们都叫过来,来我还没怎么了解过你身边的那些朋友,我也得好好地看看他们,看看他们能不能是你一辈的好朋友,这样啊,我才能放心地走。”
明明是唐宁准备好的放手,也是唐宁先让妈妈走,可是“走”这个字被妈妈一次又一次提时,他依无法承受。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聊。”妈妈站了身,她对唐宁柔声:“晚安。”
随着妈妈的离开,客厅只剩下了唐宁一个人。
他关掉了欢声笑语的电视,似乎也从电视里放出了一只巨大的随时都要吞噬他的怪物。
他的被这只怪物吞噬了,他的心一点也不剩,空『荡』『荡』的。
唐宁不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坐了多久,他最终才迟缓地站了来,缓缓走向房,回自己的卧室,倒在床上。
怎么这样?
唐宁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这个问题。
他想他现在应该坚强来,接受这一切,这一切其实也没多糟糕啊,他在这个副本终于见了他日思夜想的妈妈,享受了久违的妈妈的关怀,这几天的时光都是他偷来的,哪怕短暂也没什么计较的,有多少人连哪怕一分钟的重逢都没有?
所以他在遗憾什么?能得这几天的时光已经很不错了,等生日宴一过妈妈一走,他甚至还可以他的队友们一回现实世界,这种条件难不好吗?其他人相比,他难不是格外幸运吗?在这个a级副本,他简直就是最幸运的一位了,他的家都是爱他的人,在这里只得了关爱,没有得什么伤害……
等等。
唐宁忽愣了一下。
是啊,他在这个家里只得了爱,没有得什么伤害。
妈妈虽是厉鬼,可妈妈一直没有正伤害过他,虽有他戴着戒指的缘故,能让妈妈维持一些理智,但如果他的家的危险是妈妈的话,这个a级副本对他来还是太过轻松了。
毕竟迄今为止,除了他内心承受一些煎熬之外,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正的伤害,而妈妈现在甚至开始自己主动提醒唐宁要放手。
如果正的危险是苏安云的话,苏安云也一直都在帮助着他,哪怕现在他面对的是恶意完全释放出来的苏安云,对方的恶意也只不过是想要留下他,他在一罢了。
可是这样的恶意对唐宁来也算不上什么威胁啊,因为在卡牌世界里,除非接下来他死在这个副本,或者受严重的污染,他才有可能永远留在这个副本里面再也出不。
而苏安云只是他黏在一,根本没对他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等生日宴的时一,唐宁就自动离开这个副本。
这样一想,实在是太过奇怪了,在如此惨烈的a级副本,每个人的家都危机四伏,每个人都在死里逃生,只有他的家格格不入,家里有爱他的妈妈,爱他的哥哥,如果单单只看他的家,那简直比新手副本还要轻松。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唐宁不相信卡牌游戏对他这么好,肯定是他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他底遗漏掉了什么?!
妈妈是鬼,哥哥是有殊能力的存在,应该是人,妈妈哥哥是对立的,还有呢,还有什么?今天妈妈为什么突要打牌,为什么要贴条?为什么输了这么不开心?
唐宁绞尽脑汁思索着,一定还有什么是他漏掉的,对了对了,那个补品!
唐宁想来了,他本来出找老士就是想要问问那个补品的事情,这也是唐宁一直不理解的。
为什么哥哥之前为什么要一直吃补品,那个补品又是什么东西,具体有什么功效等等,当时唐宁准备问老士,结果老士的话直接震撼了唐宁,让唐宁忘记了其他事情,浑浑噩噩就回了家中。
现在老士已经走了,不要怎么联系……不对,他有老士的联系方式!
唐宁迅速拿出了手机,一开机就有很多的信息弹了出来,都是队友们发给他的消息,可是唐宁现在没有时点开那些消息,他急急忙忙找了老士的联系方式,申请加为好友。
现在已经是午夜十点,唐宁本来以为不得对方的回复,结果令他没想的是,唐宁的申请刚刚发过,老士就点击同意了。
“长,我有事情要问您!”唐宁急急忙忙发消息。
老头回他:“吧,什么事情?”
“今天您来我家做客,也看了我妈妈面前的那碗补品,红汤,里面有血块,您应该那是什么东西吧,请问您可以告诉我吗?”唐宁飞快打字。
“此为鬼血,其『色』如漆,味苦,『性』阴寒,若以妙法处置,则大补。”
鬼血?
“但求中有个关窍,若非鬼物心甘情愿献出,则为剧毒,服者必死无疑。”
唐宁盯着老士发来的消息,他感受了一点异样。
要鬼物心甘情愿献出?厉鬼一般都是凶残暴戾的,鬼献血就听来很离谱,他一开始还以为这可能是苏安云或者妈妈威『逼』利诱其他鬼物取来的血,现在一看唐宁却有点不确定了。
唐宁问:“取了鬼血对鬼有什么伤害?”
“上『药』三品,神与精,人各有精,精合其神,神合其,合体……从本质上来,人鬼其实是差不离的,血乃精所化,人若失精,尽而人亡,但总算人还是有口活的,慢慢养回来就是了。”
“鬼与人的差别,就是少了这一口活。”
唐宁看士发来的消息,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什么意思?”
“鬼没有补回来的余地。”
唐宁的瞳孔微缩。
对鬼伤害如此之大的鬼血,是怎么天天出现在他家的?
眉头用力蹙,唐宁死死盯着这一句话,他心中冒出了一个他不愿相信的念头。
“我家里的鬼血长是从何而来的吗?”
“小友应该已经猜了。”
唐宁愣愣地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是令堂献出的血。”
他的猜想就这么被证实了。
怎么怎么怎么这样?!
让妈妈如此痛苦虚弱的原因原来是哥哥
这底是怎么回事?!
巨大的『迷』雾覆在唐宁心目中的那个家上,唐宁感觉他的世界在天旋地转,他茫地打字:“哥哥为什么一直在喝妈妈的鬼血?”
对面沉默了一下,“我不能。”
唐宁又问了几次,那位老士还是不肯。
“长,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我妈妈的痛苦!”唐宁已经不想让妈妈再独自承受这些了,妈妈要等唐宁生日宴结束再走,那就意味着妈妈还要忍受三天的痛苦,想妈妈现在无时无刻都承受着痛苦,唐宁就感受了莫大的煎熬。
“有是有,但那个法太阴损了。”
“是什么?!”唐宁没想这位长还的有方法,他紧张地等待着老士的回复,不过对方接下来的是什么,哪怕是要唐宁摘天上的星星,唐宁都想试试。
结果等了半天,却没有等那位老士的回复。
对方不想告诉唐宁。
唐宁无法接受,他又发了几条消息,对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复,唐宁用手捂住头,他不断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一儿,唐宁重新给这位老士发消息,这一次不是什么苦苦哀求,而是发了一堆百度资料,上面有很多血腥愚昧的信息介绍。
唐宁:“是这些吗?”
唐宁:“如果您不话,我就当您默认了,我一个个试过。”
打下这行字的时候,唐宁的眼里有他自己都没意识的疯狂。
他好像被一只可怕的怪物『操』控了,这只怪物让他伤害身边所有,包括他自己。
“……好吧,你可听过借命一?”
唐宁看老士终于有回应,他紧绷的状态才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模样。
“借命?是指拿命给我妈妈吗?”唐宁问。
“你不打生桩?”老士问。
“我!”唐宁没想自己遇河神那个副本的一些识点,他飞快了一遍。
“对,有些人假装穷苦人朝别人借衣服,如果把衣服给他了,他就那这衣服钉在桩上,衣服的主人很快就生病世,除此之外还有人在桥边放一些红包,捡了红包的人如果用了里面的钱,也大病一场。”
“借命这样的原理其实差不多,不过更严苛一点,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借命,有的人天生命格贵重,寻常人是无法随意借命给他,还有的人命硬,普通人也抵不上他的命而令堂的命格并非寻常的命啊。”
老士讲了一堆东西,唐宁看面的那些严苛条件反而激动了来,他发消息:“长,我的命格是不是很贵重?”
“是。”
唐宁毫不犹豫:“那请您教我怎么把我的命借给我妈妈吧!”
对面没有再回他。
唐宁有点急了,“长,如果我自愿借命,这件事也不算什么阴损事情啊,对我来,我是心甘情愿的!”
他又用刚刚的法威胁长:“实在不行我一件一件试试,我把钱给妈妈”
唐宁打字打这里,他突停了下来。
这一刹那,很多零散的信息都从暗处浮现了出来,变成了一根根线,这些线看来四面八方毫无联系,却交集在了一点。
苏安云一次又一次将钱递给他的画面闪现在了唐宁的脑海中。
唐宁呆呆地拿着手机,看着长发出来的信息。
“唉,小友啊,你自己的命都是向别人借的,又哪里来的命借给令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