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好不好?”
记忆像放了闸的水停都停不住,时小念低头看着空白的画纸,耳边不断浮现那个少年的声音,执拗地一遍一遍说着,要和她结婚。
她忘了自己当时有没有答应。
但她清楚地记得,在老家的阁楼上,少年站在窗口吹着风。
他一双漂亮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她的方向,认真地说,“父亲怕我万一曝光了丢人,将我寄养在你家,别人也都不喜欢我,嫌我是个瞎子碍事……只有你理我,小念,你要一直在我身边。”
那个时候,慕千初还说,“如果你不在,我就算看见了全世界,也不知道去哪里。”
曾经怕她不在就不知道去哪里的少年……已经将她彻底忘记了。
他知道去哪里,去任何一个地方。
唯独不会走到她这里。
一滴水渍落在洁白的画纸上,晕开一个圈。
时小念眨了眨眼睛,伸手将眼角的泪拭去,然后自嘲地苦笑一声。
都说人临死前会回忆过往的一切,看来她真的离生命终结不远了呢……
“刷刷……”
她在画纸上快速地动起笔来,画出阁楼上的少年,那一点泪光被她勾勒成少年的眼睛……
在森林的第二天。
一天没有进食、喝水的时小念早已饥饿得难受。
胃一阵一阵地疼痛。
是已经绝望、麻木,可她还是怀着求生的本能去喝一点点叶子上的露水……刚一碰,就有保镖冲进来警告她不准碰,直接打掉。
她进不了任何东西,哪怕露水,哪怕一片叶子。
他们时时刻刻监视着她,要将她活生生地饿死……
宫欧果然够狠,也好,死得快一点总归可以把痛苦缩短一点。
她靠着断树坐在地上,身上的长裙脏了,她也没去管。
她望着眼前的一棵棵参天大树,又开始回忆,回忆这几年来她为慕千初弄得众叛亲离。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不过是慕千初年少时的玩伴,大家都认为她不该剥夺妹妹的幸福,一再胡搅蛮缠着他……
爸爸说,“就算你和千初以前再要好,那也只是小孩子的事,他现在长大了,就算没失忆他也知道他要的是你妹妹!”
妈妈说,“小念啊,我真希望我从来没收养过你。你走吧,以后除了过年别再回来。”
别再回去了。
以后哪怕是过年,她都回不去了。
她想,她如果真的就这样消失了,所有人,都会一起轻轻松一口气吧……
森林之外的阳台上,宫欧虚倚着白色阳台而站,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一手按着耳朵上的耳机打电话,“收购后的新闻发布会随便安排一个董事去就行了,别再来烦我。”
数落下属一通,宫欧挂掉电话,往森林的方向扫了一眼。
低下头,他手上放着一台拥有最先科技的平板电脑,电脑上赫然是森林里的画面。
只见时小念坐在断树前,也不管草地上脏不脏。
肮脏的女人。
宫欧不屑地看着屏幕,却没有关掉,仍然直直地盯着。
从时小念进入森林后,他就一直盯着监控,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正像个偷窥狂。
那一片林中,地上四处散落着画纸。
阳光从斑驳的树叶间落下来,碎成一道道竖光,落在她有些脏的长裙上,美得格外出尘。
她一整晚都没有睡,一直在画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无聊的女人。
临死前就知道做这些事。
蓦地,时小念搁下铅笔,一手按向自己的胃部,脸上露出痛苦难忍的表情……
终于知道痛苦了,看来很快就会哭着哀求。
宫欧拧眉,心口有些莫名的不爽,这才关掉平板电脑,不再去看上面的画面。
在森林的第三天。
时小念也没有求饶。
身体随着精神一点一点崩溃,胃已经饿到没有知觉,嘴唇干裂出伤口……
据说不喝水三天就会死。
她这是到大限了么?
时小念暗暗想着,她完全是背靠着断树才能勉强坐着,一缕长发垂落下来,遮挡住眼睛,她甚至提不起力气去缕一下。
好累啊……
等待死亡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瘫软下来,画纸和铅笔从身上滑落,她整个人躺到地上,头靠着断树,一头长发凌乱地散落……
时小念微微睁着眼,头顶上方的光影不断地折shè出不同角度,时而透明,时而五彩斑斓,有飞鸟飞过,声音清脆……
真美呢。
美得就像小时候她站在家门口,用小小的玻璃糖纸看到的太阳光,然后,比她个子高的慕千初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么耀眼的少年。
那么耀眼的阳光。
隐隐约约的,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朝她慢慢走来,是一个少年,他微笑着,将手递给她,“小念,做我的导盲棍,带我去外面走走。”
他的微笑还是那么好看,对她充满了信任与依赖。
“千初……”
她翕动着干裂的唇虚弱地念出这个名字。
不要了,千初。
你已经看到整个世界,不再需要我了。
“千初……再见……”
她喃喃地说道,带着所有的无助和无望,长睫如受伤的蝶翼般轻轻颤动着,很慢很慢。
慢慢的,她的眼睛阖了上去,紧紧闭上。
第23章她被他救下了
眼前的那抹光彻底不再,只剩下无尽的黑暗,思绪一点一点游离。
她搁在腰间的手慢慢滑落,落在地上……
遇上宫欧后的一段时间,时小念的人生就是昏迷后苏醒,苏醒后昏迷的循环中度过。
恍恍惚惚醒来,眼睛睁开一线,富丽堂皇得浮夸的天花板高高地映入她的眼神。
晕乎乎的,让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不舒服。
整个人像散了架一样,时小念缓缓转过眸,见到自上而下的一条输液管子,才迷迷糊糊地明白过来,她没死。
她活下来了,怎么会……
这里已经不是森林,而是大得令人觉得空虚的卧室。
“呃——”
时小念挣扎着在偌大的床上坐起来,人虚弱得极其不堪,动一下都吃力得很,她刚挪动着仰起头就见到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站在床尾。
确切地说,是踩在床上。
只见宫欧负手而立,没穿鞋的一双脚踩在被子上,灰色的长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淡色衬衫被他穿得很是不羁,松了三颗扣子,露出xìng感的锁骨。
他低着头,一张英俊的脸紧紧绷着,一双深邃的黑眸死死地瞪着她,全是怒色。
如果他身上有毛,此刻一定是全部zhà得竖起来了。
乍看到一个大活人站在床上,时小念吓了一跳,下一秒只剩无语。
明明她恨死了宫欧,可突然看到他以这么个造型踩在床上,双眼瞪得跟着狮子似的,她居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也许是因为死过了一次。再见宫欧,她居然觉得他也没有这么让人恶心了,不过,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又会躺在这里?
见她醒来,宫欧脸上的怒意更重,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道,“时小念!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有病的……不是他么?他才有偏执症。
时小念刚苏醒,被骂得有点懵,做不出正确的反应,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叫你去死你就去死!你有那么听话么?我叫你做我女人怎么不做?”宫欧怒声吼道,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几乎要在她身上瞪出两个洞来,“到死都不知道求饶!”
森林边缘明明已经撤了保镖,到第三天他已经不让保镖去阻止她吃东西,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走出去……
蠢的要死。
要不是他在监视画面中发现她昏迷了,冲进去救她,她已经死了。
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挣扎一下!
时小念被骂得一头雾水。
好像……要她死的人,就是他吧,现在又反过来骂她?
“白痴!无痴!连求生都不知道的蠢女人!”宫欧怒斥着她,本来xìng感的嗓音早已经扭曲,嘶哑。
只骂还不爽,宫欧发泄似地一脚踢起她的被子,将被子踢到一旁。
被子离开身体,时小念低下头,只见她手背上chā着静脉输液针,身上则是已经被换了一条裙子,是睡裙。
“看什么看,就是我换的!”宫欧低吼道,张狂得不可一世,“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没摸过?”
时小念无语地看向他,虚弱地开口,“你别太过份……”
她倒不是在纠结换衣服的事,反正,她的清白已经被他毁得干干净净。
再说,她死过一回了,实在不想再去计较这些。
她就是受不了明明是这男人要整死她,现在却骂得好像全是她的错一样,无理取闹的程度简直刷新她的认知,差一点就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过份?我没在你脱水的时候跟你上床就是我有修养。”
宫欧恨恨地瞪她,脚在床上狠狠地一踩,整个人暴躁得厉害。
他踩得很用力,如果不是宫家的床质量好,她现在已经被震得滚下去了。
时小念对他龌龊的用词投降,没有精力和他斗嘴下去,于是靠着床头沉默,眼帘微垂。
随他去吧。
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反正她也就一条命……她懒得挣扎。
“装什么死!”
见她无动于衷,宫欧更加来火,抬起脚就踹向她的腿。
时小念疼得直皱眉,无奈地看向高大的男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太虚弱,连说话都只能一顿一顿才能表达完自己的意思。
“想弄死你。”宫欧直言。
“把你晒干了夹在书里做书签!”
时小念听不下去,“那你让我……死了……不就好了?”
还救她做什么?
“那是我要弄清楚一件事!”宫欧道。
时小念虚弱地靠在床头,疑惑地看向他。
宫欧踩着床走到她面前,厉色瞪着她,厉声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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