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严酷的冬日渐行渐远,温暖和煦的春天却迟迟不来,庄园的窗户依然会结霜、起雾,让窗外的景物变得格外朦胧。
艾达还是在每天清晨喂鸽子,可她的心中所想却完全不同。艾达不再放空自己,也不再去想邓布利多和伏地魔,转而去想罗齐尔家族,想着十几年前的旧事。
有些旧事搁置的太久了,久到让艾达总是忽视某些事,总是忽略某些人。
可忽视、忽略,并不代表艾达真的忘记了,她只是没有腾出手理会,所以才让一些小丑在暗处蹦跶个不停,让他们误以为艾达是怯懦的。
例行公事的喂完鸽子,艾达走回房间,来到维达的床前。
在二月中旬时,维达病了,病的很突然,很蹊跷,也很严重。
多年的牢狱生活让维达失去了健康,养子路易的离开和突然辞世,更是让维达如同风中的烛火。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孙女漂泊在外,如果不是找到了艾达,维达·罗齐尔很可能活不到现在。沉疴痼疾,再加上突如其来的病症让维达倒下了。
今天是维达病倒的第七天,是她昏迷的第三天。
艾达没有任何表情地坐在床前,她的手边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那是治疗师留下的医嘱。
敲门声响起,达尼埃尔·迪布瓦走进房间。他是维达很信任的人,是维达想要留给艾达的三人之一。
谢尔盖和萝拉,艾达经常会见到,唯独达尼埃尔的接触比较少。倒不是艾达或者达尼埃尔故意不接触,而是达尼埃尔平时负责的多是一些生意上的事,这些内容艾达并不感兴趣。
如果说维达(艾达)是东家的话,达尼埃尔·迪布瓦就是大掌柜。
看着昏迷不醒的维达,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达尼埃尔心酸地揉了揉眼睛。他小声说道:“小姐,夫人今天还是没有醒吗?”
自从维达病了,达尼埃尔每天至少来庄园一次。
“没有。我想她大概是太累了,想要好好睡一下。”艾达轻声说,“我们出去说吧,不要打扰她老人家休息。”
说着,艾达离开了房间。在艾达离开后,两名穿着圣芒戈同款绿色衣服的女巫走进房间,代替她照顾昏迷不醒的维达。
在维达隔壁的房间,艾达与达尼埃尔分坐一张案几两侧,案几上摆着精致的茶点。可是再精美的茶点,达尼埃尔也没有丝毫兴趣。
艾达将一块糕点掰碎,她没打算吃下去,所以糕点被掰得很碎,渣滓落满了小小的碟子。
“小姐,夫人还会醒过来吗?”达尼埃尔问道,他对维达充满了感恩,也对这么多年的主仆关系倾注了全部感情。
维达·罗齐尔虽然有养子路易,有孙女艾达,但她一生未婚。不过维达喜欢别人称呼她为夫人,而不是罗齐尔女士。
艾达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治疗师让我做好最糟糕的准备。换了好几位治疗师了,每个人的说法都是一样的,让我做好最糟糕的准备。”
“Filsdepute!”艾达骂了一句脏话,又笑着继续说,“做什么准备?祖母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棺材早早就摆在庄园的地下,都是现成的。”
即便是在骂人,艾达的表情依旧不多,就好像她的面部神经坏掉了一样。
达尼埃尔落寞地说:“小姐,家里的生意出了一些状况,我们的很多合作伙伴现在都持观望的态度。如果……如果夫人一睡不醒,恐怕……”
艾达抬手制止了达尼埃尔,她不想听这些。这种事艾达心里很清楚,从她出现在法国魔法界开始,纯血家族对维达和她的议论就没停过,观望也持续了很久。
现在外面的人都在等着病床上的维达·罗齐尔咽气,等着看罗齐尔家族内斗。
待到两方或者三方分出了胜负,胜者将继续代表罗齐尔,获得一切利益。若是两败俱伤,环伺在外的人则会一拥而上,将整个罗齐尔瓜分掉。
什么罗齐尔,什么纯血统家族,在让人眼红的利益面前不过是冒着香气的肥肉罢了。
达尼埃尔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口,却将那些话都咽了回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要艾达挺过眼前的难关,现在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时萝拉敲门进入,她说:“蒂埃里·罗齐尔先生过来了,正在看望夫人。艾达,他想和你单独聊几句。”
话音落地,蒂埃里·罗齐尔出现在了门口。
蒂埃里看上去很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奇怪的是,这次蒂埃里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着他的孙子亨利一起。
艾达没有摆谱,她站起身迎接蒂埃里,达尼埃尔也适时提出了告辞。
重新坐下后,蒂埃里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对着艾达的脸看个不停。艾达任由他看,自顾自地掰着另一块糕点,依旧是掰得粉碎。
沉默良久,直到杯中的茶水不再蒸腾着热汽,蒂埃里才开口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每个人都在问我打算怎么办?”艾达笑着说道,“庄园里的人问我怎么办,您也问我怎么办。您说,我该怎么办?”
“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蒂埃里追问,“维达在陷入昏迷前什么都没安排吗?”
艾达拿起案几上的帕子净手,问道:“您是以什么立场问出的这个问题?是维达·罗齐尔的堂弟,还是以一个罗齐尔的身份。”
蒂埃里看向艾达碧绿色的眼睛,他发现那双眼睛就像一汪不见底的湖水,让人猜不透,看不清。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还是很大的,若是罗齐尔来问,我会告诉您——祖母在昏迷之前做好了一切安排,所有胆敢窥视这座庄园的人都会万劫不复。”
“若是以维达堂弟的身份呢?”蒂埃里继续问道。
“那我只能告诉您,我们完蛋了。”艾达说道,“在昏迷前,我们都认为她只是偶感风寒,也包括她自己。病情莫名其妙的加重,让她陷入了昏迷,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
蒂埃里腾地站了起来,他压低自己的嗓音,说道:“你是干什么吃的!她生病了,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吗?偶感风寒,这话谁信!”
艾达抬起头,看着有些暴躁的蒂埃里,继续说:“如果我说是因为中毒才导致她昏迷不醒,您能将凶手交给我吗?要是不能,就请坐下。”
“谁干的?阿兰吗?不,他没有这个胆子,他若是有这个胆子,我还能高看他几分。”
蒂埃里坐回沙发,似是在问艾达,又好像是自言自语,“樊尚?不不,他就是个吃喝玩乐的败家子,他没这个本事。”
蒂埃里突然停下了自言自语,他定定地看着艾达,再次陷入沉默。
“您不会认为是我干的吧?”艾达笑着问,“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接手家产,所以投毒暗害自己的祖母。此刻您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对吧?”
古人有言:吾未壮,壮即为变。
今人有言:天下岂有七十年太子乎!
维达·罗齐尔积累的财富虽然比不了整个天下,但有人起了歹心也不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个人还胆大包天,与维达之间的感情也并不深厚。
蒂埃里仔细观察着艾达,发现她的衣袍整洁、双手洁净,长发打理的十分柔顺,眉宇间也并无一丝一毫的忧愁。
这是在强撑,还是对维达根本不在乎?
“您似乎是觉得我的状态太正常了,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对吗?”艾达问道。
没等蒂埃里回答,她继续说道:“有件事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有人去世时,其他人要伤心呢。明明每个人都会死去,只是早晚的问题。您说,为什么呢?”
蒂埃里的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恐惧,他不敢相信这样冷漠的言语竟出自眼前的女孩之口!
惊恐不已的蒂埃里·罗齐尔没有再说什么,他迅速离开了玫瑰庄园,返回自己的庭院。直到这时蒂埃里才惊魂初定。
而玫瑰庄园的房间里,艾达摩挲着无名指上黯淡无光的戒指,喃喃道——
“跑什么跑,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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