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177(1 / 1)

青潼县。

这个地处大辽西南边陲,和十万大山接壤的小镇,在这些年的乱世里仿佛世外桃源一般。虽然来这里的行商少了,与大辽腹地的贸易受了些影响,但是这里的人并不以此为主业谋生,他们和十万大山里的苗寨做着生意,和西荒的商人做着生意,男耕女织,圈养家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间像流水一般,他们的生活十分安静。

青潼县郊的山里,是宇文墨和小满的旧居,他们在此生活了七年。

院落里原本已经消失的参天古槐,不知何时又长了出来,伸展开了巨大的树荫,笼罩着院落。院子里荷塘里的枯叶被清理干净,磨盘大的荷叶层层叠叠,随着微风和水波轻轻荡漾,淡粉色的荷花苞将放未放,点缀其间。

院门口碎石小径上的落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白色的墙重新粉刷了一遍,红木飞檐上了红漆,黑色的瓦片也修整整齐,山风吹过,飞檐下青铜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反衬出山里的寂静。也只有风铃上的铜锈,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和往年不同的是,院落的天井里多了一棵结满了美女头颅的千面树,树上挂着一个大红的灯笼,院子外的正门口,懒洋洋的趴着两只巨大的荒兽,正在沐浴着银白色的月光。

院子里厨房和正房还亮着灯,青黛坐在泥炉旁看着瓦罐,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药味,竹叶端着熬好的银耳汤穿过游廊,掀帘而入进了正房。

宇文墨披着白色的长袍,盘膝坐在临窗的炕上,正在和小满下棋。

如今的小满,是十四五岁少女的模样。

是他记忆中,离城国师府里,苏撒尔满的样子。

她穿着一身红衣,头发梳成长辫垂落在身后。脖子上戴着红线穿着的赤金兽笛,此刻兽笛没有激发,只是一个核桃大小的狰狞兽头,腰间带着香囊和安子玉牌。她的肤色如雪,手腕上缠着珊瑚串,玛瑙串,碧玉串,一抬眼看他,紫色的眼睛仿佛潭水凝结而成的宝石一般,未语先笑:“先生,该你了。”

他低头握拳抵着嘴咳嗽了两声,小满下了炕,从竹叶手里接过了银耳汤坐到宇文墨身旁:“先生,喝点银耳汤,润润嗓子。”

他伸手去接,她调皮的避过,笑看着他。他有些无奈:“小满。”

她低头吹了吹,用瓷勺舀了一勺,喂到他唇边:“不凉不热,正好。”

他垂眸,看了瓷勺片刻,晶莹剔透的银耳在半透明的胶质汤里舒展着。他就着她的手吃了下去。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墙角羊皮灯笼里烛火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和瓷勺碰到碗时发出的轻响。

竹叶端着空碗下去了,小满上了炕,偎在他胸口,如小时候一般挤进他怀里,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宇文墨微微僵了僵,如今的她,毕竟不是小时候了。

人的寿命,能有多长?

普通人不过短短几十年,修道者求长生,最长的也不过三五百年。每个人都有一条自己的命脉,这命脉便如丝线一般,普通人的短细,修道者的坚韧且长,而先生的呢?

先生的命脉,已经碎得如同乱麻,他还活着本身已经堪称奇迹。

她抬起头看他,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坚毅的下颔,她伸出手,顺着那线条从脸颊往下轻轻抚摸。他的喉头动了动,握住了她的手:“夜深了,去睡吧。”

她把头往他的怀里埋得更深了些,抱得他更紧:“我不想自己呆着,我要和你一起睡。”

他越发无奈:“小满……”

她握住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我很怕。我怕一睁眼,你就不见了。”

手心里传来了湿意,他摸索着擦掉她的眼泪,低头贴着她的头顶:“我不走,哪儿都不会再去,一直陪着你。”

羊皮灯笼里的烛火熄灭了。

厨房那边的光透过窗户,隐隐的让屋内有了一点光亮。他在屋子里走动着,脱掉了外袍挂在木挂上,在黑暗里安静的站了片刻,方才转身坐在榻边。

他坐在那里,逆着光只有一个沉默的背影。和白日里的他不同,轻薄的睡袍削弱了他身上原本的清冷,带着几分她不曾见过的慵懒,长发闲适的披散,即使隔着一小段距离,也能感觉到身体的热度。

“先生?”

“嗯?”

“我记得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这儿还是个荒庙。你抱着我在正堂里过夜,生了火屋子里的霉味都去不掉,屋顶是破的,透过那破洞能看见天上的星星,房梁上有好多蜘蛛网,对,还有老鼠。一点都不怕人,在屋角那里钻来钻去。”

他也想起了那一天,那是第二十六次从山河盘中置换现实,那天她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他一夜未眠,用金丝刻回起了卦,卜出他们有七年的安稳日子,于是便留在了此处。

“后来你和青黛竹叶一起,将房子修整得有了模样,我喜欢荷花,你就在前院挖了荷塘,青黛做的槐花莲藕真好吃。”她说着说着往前靠了靠,悄悄的伸手把玩着他睡袍的袍边缀缎,“明天我们去挖点藕,让青黛做槐花莲藕好不好?”

“夏末了,哪儿来的槐花?”

“你别想骗我,没有槐花,让金老头开一些好不好?我现在知道啦,门口那棵古槐树就是金老头,别说夏末了,以前寒冬我想吃槐花莲藕,不也一样开花?”

屋子的交谈声细细碎碎传出了屋子,屋外古槐庞大的树冠上,无声无息的冒出了许多米粒大小的花苞。

“先生。”

“嗯?”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知她在这里躺着,他不会逾矩上榻,她在黑暗中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将脸靠在他的腿侧:“我困了。”

他回握住了她的手,伸手抚过她脸颊边的碎发,如她小时候一般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山风拂过,屋檐下的铜铃轻响。那风刮过院落,到了山林之中,林海如海浪般沙沙起伏不停。

这股风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进,进入了西荒境内,原本轻柔的夜风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化作了肆虐的狂风,卷起黄沙,如鬼哭一般在夜空中放肆的嚎叫。

荒原的深处,原本平静的黄沙表面略微下沉,然后开水一般的沸腾了起来,片刻后一只巨大的沙虫王破土而出,在月色下舒展小山一般庞大的身躯。

庞大的黑雾从沙虫王的体表溢出,荒原上狂风呼啸更甚,黑雾卷涌在荒原上肆虐,卷向下一个地底深处的目标,只留下如蛟龙般的沙虫王尸体静静的躺在黄沙之上,渐渐被沙暴掩埋。

凉州城。

凉州位于西陵城上游,介于西陵城同下关之间,同样毗邻西凉河。凉州城同西陵城十分相似,素有小西陵之称。西陵城毁灭之后,大量的人口和行商涌入了凉州城,让这里变得杂乱而繁华。

和西陵城一样,凉州城在西凉河沿岸坐落着许多青楼。这些青楼修筑得十分清雅,内外庭院坐落,夜里灯火倒影在河面上,丝竹和笑语声声,让人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临河的一座青楼上,女子从榻上起了身,她轻轻拉上红色的薄纱遮挡住自己雪白的肌肤坐在了铜镜前,透过镜子看去,身后的恩客还在熟睡着。镜子里的自己面颊通红眼神迷离长发散乱,女子拿起桌上的木梳,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边轻轻梳理着自己的乱发。

啪嚓一声轻响,眼前的铜镜突然缺了一小块,露出了一个不规则的黑洞。女子停住了动作好奇的打量着碎裂的铜镜,没有看见掉落的小块在哪里,透过那黑洞也看不见镜子后方的白墙。

她伸出了手去触摸那个黑洞,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手指刚接触到黑洞,就从里面传来一个巨大的吸力,将她的手指吸了进去。她的手堵在了黑洞口,然而从里面传来的吸力越发强劲。

女子发出了惊恐的呼叫,惊醒了身后的恩客。恩客起身,见梳妆台前的女子伸着手正在拼命挣扎,见他起身回头道:“救我,救救我……”

她的身体突然侧倾,她的惊叫变成了惨呼,女子的整个胳膊凭空消失,虚空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猛力撕扯着她:“救我……”女子的脸胀满了血,变成了不正常的紫红色,她的双眼也变成了血红色,“求求你救救我……”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奇怪的缩小,像是有个细管子将她从房间里抽了出去一样,留下了一地的鲜血。

恩客大惊,大叫着也顾不上自己还光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噼啪两声,梳妆台上的黑洞周围裂开了蛛网状的裂纹,一块巴掌大小的空间破碎了。

凉州城的事很快也报到了天机殿。

渐渐地,各地都不断的出现了虚空破裂的情况,星星点点的消息一一汇聚,最终送到了齐司殿的手中。

天裕关被毁,整个天机殿也在小满的手中被一分为二。残垣中齐司殿看着这些汇聚来的消息,面色沉重,提笔疾书,往佛境送去了今日的第三份符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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