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解决了一个,千殷又做了件事,难得的,再一次令我惊讶了。
才回宫多少日子呢?他却平平淡淡告诉我,他纳妾了,并且已经行过房,可以记在皇子的起居注里。因为算是我第一个儿媳,他又未出宫建府,为表诚意和慎重,特意呈了折子上来。
我看着显得温良有礼的千殷,静了一会,才说:“既然如此,你便按礼带她拜见自己的母妃。记入皇子注的事,敬事房自会办妥。”
本以为他会欣然答应,他迟疑了一下却道:“父皇恕罪,内子身体柔弱,儿臣已在宫外另觅住所让她静养。而且,今儿臣已有妻室,请父皇特准儿臣提前出宫建府。”
这么快就护着?我微眯眼:“准。”
千殷走出御书房,心情竟微微有些雀跃。虽然父皇的表情不多,但发现他对自己娶妻不是无动于衷时,不论什么原因,他都感到高兴。他还是乐于任何可以令父皇变脸的事。
自柴房那一夜后,他对父皇的感觉变得极为复杂。心里有些懵懂,有些慌乱,又有些甜蜜。或者他在父皇心中不是毫无地位——这一个想法竟无论如何压制不住。那样的触碰,安抚,即使只是回想已经令他的身体一阵火热。但同时,也有着恐慌的感觉。他立志要做皇帝,怎么可以被这种乱伦的关系所羁绊?而且,他几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眼睛会不受控制紧紧追随父皇的一举一动。事情只要关系到父皇,他整个人便乱了。这可以为帝大忌。但此时此刻,即使他想退,安家也不会允许。这情况若被安家发现,他的处境堪忧。
想到安家,就不由想到那个已经成为他妾室的女人程茹,眼神刹时变得冷厉。他之前的名声并不好,安家因为利益关系,不得不接纳他以后,一直想做些事改善他的名声。正如父皇所说的“武力、政绩、妻子、孩子,每一样都可以让流言消失”,而他暂时没有前两样,安家便为他琢磨后两样。只要真正的娶妻,尤其有了孩子,那关于他是男宠的流言,便不攻自破。所以最近安家都积极为他筹办,已经专门留了一宅子放置女人,至今进去的已有两三个。但因为千殷一直表现得兴趣缺缺而搁置,加之这一次民间之行,去了青楼,绝望地发现自己竟对女子全无兴趣,但经过柴房一夜,却是下意识不想再让人碰自己了。但从民间回来,安家的态度变得稍稍强硬了。因为太子千檀将要主持春祭,到时将大大提高他的名声。而他自己却依然原地徘徊,不思长进。无奈之下,千殷只好随安家的使者参加了再一次的“选秀”。
“选秀”的地点在皇城附近的一家酒楼地下。
明亮的地下室,一排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带着面纱一字排开。她们显然受过训练,即使面对不满十三岁的金主,依然面不改色,甚至尽可能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争取被收房。
那时千殷刚从“对女人毫无反应”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对这些翘尾搔首的女人自然无兴趣。但只要面对的不是父皇,他的表现在众皇子中是难得的杰出,这也是安家在观察他一些时日后愿意接纳他的重要原因。对这些女人,他仅是噙着一抹温文的笑,不动声色地打量,超乎年龄的沉稳气度令众女不敢妄动。
直到那个叫程茹的女子拿下面纱,千殷盯着她未笑欣然的眼,竟一阵失神。若不是他对心中生死攸关的秘密(与父皇的关系,这是绝不能出自他口中的秘密)防备得太严,他定会失声叫出一声“父皇”。这女子身材高挑,眉目如画,乍看之下竟像足了父皇。但认真细看,又觉得不像。
他看着那女子,眼里露出些许迷乱,终于稍微有点见过女人太少的十三岁男孩子的表情。然后,他发现女子眼里极快闪过的一丝轻蔑和得色。心里瞬间冷硬如冰。他少时历尽苦难,对人性丑恶有着野兽般的敏锐。除了猜不出父皇的心思,其他任何人对他如何,他一眼便能看出。而且宫中多的是貌美如花的美人,又常对着父皇那张美丽的脸,甚至见过如千翌那种小小年纪便倾国倾城的容颜,素来清醒的神智,怎么会对着这么一张不过稍出色些的脸失神?恐怕她的眼睛有些内幕。
但他不打草惊蛇。略显急切交待了安家使者把程茹收进房,微红着脸在使者揶揄的目光中快步走出地下室。显然,使者对这个女子也是极满意的。
“如何?”出了地下室,千殷问着贴身的两个仆人辉明辉残。他们是安家派给他的帮手,只要他出宫,两人便常侍左右。
辉明笑嘻嘻的,亲昵道:“主子好眼光。那女子是御林军西副统领的爱女,年方十六,才貌相全,本来应该早早许了人的,但大将军见了,大笔一挥便列到主子侍妾的候选名册上了。大将军真疼主子你呢!”轻松的口气似与千殷十分熟稔。
千殷对他亦似乎比较宠爱,笑道:“看你乐的!舅舅的心意,本宫自然是感激的……还不快去安排?……明晚,本宫会想法子出宫……”脸微微一红,撇开。
“主子害羞了!”不论外表多成熟,后面用过几次,前面依然是未开过荤的小子。辉明取笑。
“多嘴!”千殷作势要打,辉明大笑躲开,挥挥手办事去。
笑容未变,他转头望着辉残,缓缓问:“你的意见呢?”
辉残想了想,似乎想比划一下,最后却摇摇头。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千殷眼里渗进一点真:“无论你摇头的意思是不好还是没有意见,我都感谢你。”
辉残一怔,似有惶恐摇摇头。
千殷却没有再理他,心里琢磨怎样处置那处处透着古怪的程茹。
第二晚,千殷向父皇要了旨外宿。见了程茹,恍神间竟把她拉进屋,关上了门。第二天醒来,触及程茹含羞带怯的眼光,和众仆道喜的喊声,千殷朗笑,赏了众人,又升了程茹为妾,意气风发走出了卧室。
没有人见着他眼中的的受辱和阴狠,只有侍立一边的辉明隐约听到几句:“……事已至此,我便让她生……若生不出那人一般的……”
此话一出,到了晚上,立刻有人在他耳边规劝:“主子的正妻身份必然尊贵,若让侧室诞下长子,不免削了她面子,得罪岳家,还请殿下三思……”
千殷听罢良久:“本宫自有思量。母族放心,长子的母亲,必是皇妃。”
那人见着千殷眉宇间的残狠,打了个冷颤,回去禀告,话语间却不自觉多了些婉转。下意识的,他不想太得罪这个暂为安家傀儡的三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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