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市体校至少还有前途,何况他是那么喜欢打篮球,那天老师把邀请函给他时,他其实就该一口答应的,不知为何,只是说了句:我想想,就收进书包里。
这封邀请函就一直在他书包里,直到今天看到那两个苹果,符蕾是决不会给他塞苹果的,他想到的也只有暖风,他当时瞪那两个苹果,一股无名火就往上冒,她一定看那到了那封邀请函,现在母女两人一定盘算着他离开后的幸福生活。
他绝不离开,就算当个闲杂人等也绝不离开。
太阳从西边出了
放了学正准备回家,吴征说有事找她,然后就这样对着她,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暖风看到他脸都涨红了。
“那个,我,我们还小,应该好好学习。”他终于吐出一句比较长的话。
“什么?”暖风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是说,这个我不能接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暖风认得,那是同学让她转jiāo的qíng书,粉红信纸,被拒绝了吗?暖风愣了半晌,有些头痛的接过,怎么跟那同学说呢?
吴征看她伸手来接,拿信的手竟然给的不是那么慡快,略迟疑了下才松手。
“那个,”他抬了抬眼镜,低着头,“能不能,能不能等到高中毕业,我们进了大学?”说完这句话,他似用完了全身的力气,眼睛不敢看暖风。
“什么意思?”暖风本来看着那封信正犯愁,听他这么说愣了愣。
“我,那个,我,”他结巴得厉害,用力喘了口气才道,“我其实,其实也喜欢,喜欢你,我不是不想接受,只是,只是我们还小,你懂我意思吗?”人已经在冒汗了。
暖风吓了一跳,虽然他结结巴巴的,但他说喜欢她吧,是不是搞错了,分明是别人给他qíng书啊。
“你是不是弄错了?”
“弄错?”吴征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弄错?你自己信里这样说的啊。”
“信?”暖风看看手中的粉色信纸,想了想打开,没错,是同学让她帮着修改过的内容,只是,只是为什么没有署名?难道……?她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忙摇着手道,“不是,这不是我写的。”那同学还真要命啊,暖风觉得头都痛了。
“那是谁写的?”吴征也傻了。
“是我一个同学,唉,那是……”暖风急着解释,抬起头时,看到吴征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丁煜准备回教室上课,虽然他知道课早就开始上了。
经过教室办公室时,他停了停,怕被班主任抓个正着。
“丁煜这小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办公室里是办主任的声音,他愣了愣。
“看看我今天让学生预填的志愿书糙稿,他的第一志愿居然是镇上的高中。”
“他不是被市体校选中了吗?”有老师cha话。
“不去了,昨天刚跟我说。”班主任叹了口气。
“他能考上高中吗?我的数学只考个位数的人。”是数学老师。
“所以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丁煜低着头,看墙角的蚂蚁往墙上爬,又掉下来,很自不量力的样子,轻轻的哼一声,光明正大的经过教室办公室往教室去。
“你考的是什么分啊,你到底上课在不在听?”
“又旷课,丁煜,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
“为什么你姐那么懂事聪明,你却偏偏相反呢?”
耳边尽是那些早已听惯了的话,已不能影响他的任何qíng绪,此时想起却尤其刺耳。
考不上高中吗?我到是要考考看。
周末。
丁煜居然没有出门。
吃了早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没出来。
临到午饭,母女俩将饭菜摆上桌,也没见丁煜有出来吃饭的意思。
“别管他,我们先吃。”符蕾坐下来拿起碗筷。
暖风没听母亲的话,跑去敲门。
半晌,没有应。
她微微奇怪,拧动门把,门没有反锁,她开门进去。
丁煜躺在地板上像是睡着了,白色的大t恤,牛仔裤,赤着脚,侧卧着,流海遮住了半张脸,暖风看着微微愣了愣。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睡熟的样子,即使同一屋檐下,他们也是各自一个房间,此时他就这么躺着,卸了原本的戾气,竟然意外的英俊。
那是丁煜吗?
暖风下意识的往房间里走了一步,脚下却踩到什么东西,回过神,这才发现地板上躺着好几本书,她蹲下身捡起一本,发现是数学书,她盯了那本书半晌,又去捡另一本,是数学参考书,上面加注了很多问号。
怎么可能?除了漫画书,体育杂志,暖风从未见过他碰过教科书,难道他半天关在房间里就是在看书?
她下意识的又去看丁煜,却发现他已经醒了,一双眼盯着她。
“谁让你进来的?”他猛地坐起,然后看到暖风手里的书,顿时脸色都变了,“拿来!”他一把抢过。
“你就要中考了,是在复习吗?”暖风站起来,看着他手中书。
丁煜无意识的捏紧手中的书,这样的场面对他说无比难堪,旷课记录无数,打人记录无数,闯祸无数,对学习嗤之以鼻的丁煜居然在看书?如果被同伴知道准会被笑死,何况是被他最讨厌的暖风看到。
她一定以一种怜悯而嘲笑的心态看他吧?混蛋丁煜居然也会看书,到底行不行啊?
“谁说我在看书,我只是觉得这些书碍眼的很,想扔了它们,”说完,将手中的书扔进门口的垃圾篓里,“出去。”他冲暖风吼了一声。
暖风平时最爱惜书本,每年开学,新发的教学书她都仔细的用挂历纸包好,从不在书上记笔记,书角也不会折一下,一个学期下来,书像新的一样,也不舍得丢,从小学到初中每本书都小心的收藏在g下的纸盒里,现在看丁煜说扔就扔,有些心疼,也不说什么,弯腰将书从垃圾篓里捡起来,拍了拍,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丁煜看她这样更火大,拿起那本书又丢进垃圾篓。
暖风愣在那里,下意识的叫了声:“丁煜?”
“出去,你没长耳朵吗?”丁煜烦燥极了,捡了地上的某样东西就朝暖风砸过去。
却是一把钢尺,在空中回旋了几下,直接朝着暖风的脸。
太过突然,连丁煜自己都不知道扔得是什么,暖风只来得及偏一下头,本来是朝着眼睛,钢尺的角打在她的额头上,一道血红。
丁煜傻住。
丁煜拿着筷子,听对面的胖子在那边海chuī,心不在焉。
筷子在面前的白斩jī里拨了一下,看到jī上的血,眼神沉了沉,筷子一扔,人站起来。
“怎么,不吃了?”胖子在后面喊,“你一口饭都没吃啊。”
丁煜只是伸手挥了挥,出了食堂。
外面阳光明媚,却不能让他心qíng愉快多少,为什么心qíng不好,他自己也说不清。
那天他挨了符蕾一巴掌,应该是打得极重的,却记不太清脸上红辣辣的感觉,只记得有很多血从暖风的额头淌下来。
他当时说了一句“自找的”便跑开了,晚上回来,看到暖风额头上贴着纱布。
他听到符蕾说:要留疤了,多漂亮的一张脸。
还听她说:以后丁煜的事再也不许管。
丁煜抬起头,眯眼看头顶的太阳,太刺眼,他举手遮着,阳光从他指fèng里钻过来,一道道。
前面数学老师拿着饭盒经过,有学生向她打招呼,丁煜看了她半晌,走上去。
“老师。”他叫了一声,快一米八零的身高让数学老师显得更小巧。
数学老师一向不怎么侍见他,看到是丁煜只是“嗯”了一声。
“你中午有时间了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有事吗?”
“我有几道题问你。”丁煜说这句话时不像平时那样趾高气昂。
数学老师怔了半晌,又打量了一眼丁煜:“呵,今天太阳从西边出了?”
高中,高中(一)
要好的同学分析丁煜考进高中的事实。
暖风摸着额头上的疤没有吭声。
“什么恶梦?”吴征在旁边道。
“就是她那个混蛋弟弟。”同学替暖风答。
暖风忙制止:“你别胡说。”
“你原来有弟弟啊?”吴征冲暖风说了一句。
暖风没应,抬头看窗外的校园。
现在是午休时候,校园里有学生在嬉闹,当然也有一部分像他们一样在教室里休息。
丁煜进高中已经一个多月了,有人说那是今年最大的冷门之一,等同于镇上最漂亮的英语老师嫁给了五十几岁的老头。
暖风不能说完全不意外,妈妈当时说:活见鬼了,但她竟是为丁煜备着上高中的学费的。
所以,她与母亲其实都是抱着希望的,就像在别人眼中再不成气的小儿子,在家人眼中仍是家人。
家人,没错,三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近十年,不是家人,又是什么?
所以同学说那是恶梦,暖风未必是同意的。
阳光一点点的自窗外照进来,暖风就这么侧着头,吴征看着她,有些移不开眼。
他是那种很害羞的男生,也只有在此时才敢偷偷看她几眼,在他看来他此时偷看的这幅风景远比窗外的景色美好的多。
本来是三个人,那个同学识相的走开了,窗边只坐着他和暖风。
“那个,暖风。”他很喜欢叫她名字,暖风,暖风,真如温暖的风佛过心扉,但也只有偶尔几次他才敢唤她。
“什么?”暖风回过头,看向他。
他忙低下头,扶了扶眼镜才说话:“周末的秋游你去吗?”
“不去了。”暖风摇头。
“为什么?”
“三百元,”暖风停了停,“三百元,对我来说贵了些。”不是非去不可的,就没必要让妈妈花费这笔钱。
“哦,”吴征应了一声,想了想道,“我也不打算去。”
“为什么?”听同学提过,吴征家里很有钱,应该不会像她那样有钱的问题。
“那个地方以前去过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吴征轻描淡写,其实昨天刚jiāo过那三百块钱,本想着暖风也应该会去的,此时难免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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