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霍格岛的水兵
霍格岛。
被乌苏拉人租借给安息舰队作基地之后,霍格岛上已经进入了半戒严的状态,途径此处的奴隶贸易已经停止。
霍格岛曾经作为唐地—乌苏拉奴隶贸易的枢纽港口,尼塔海峡以北的奴隶,都会在霍格岛稍作停留。岛上的医师会诊断奴隶们的身体情况,如果有恶劣的病症,奴隶就会被抛弃,要么被抛入大海,要么就将他们驱逐进荒野自生自灭。霍格岛上有一个熔炉区,专门用来焚烧奴隶的尸体。霍格岛民已经习惯了来路不明的金银财货,每当一炉骨灰被抛洒到荒塚地后,在鼻子上包着手帕的霍格岛民就会用小棍前来翻检骨灰。奴隶们会将金银吞食进肚子里面,在骨灰堆中经常能够发现值钱的东西。这种生意养活了七八十个霍格岛民,他们不事生产,专门从死人骸骨上搜寻东西。
霍格岛在所有的奴隶心中,都是和地狱相同的意思。
奴隶们被驱赶下船之后,就会看见许多炉子冒着黑烟,天空阴沉沉的,即便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霍格岛上也总是雾蒙蒙的。接近十分之一的奴隶走下了霍格岛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了。
霍格岛上有一千多居民。
这些岛民的父系祖先都是乌苏拉的移民,母系祖先则大多数是本地的布尔萨籍的女人。岛上的居民如今的相貌既不像乌苏拉人,也不像是布尔萨人,口音也是驳杂不清,虽然是乌苏拉话,但是里面掺杂着许许多多的布尔萨词汇。
对于霍格岛民来说,最大的梦想就是攒钱前往乌苏拉,在那里出人头地。
岛民大多数在乌苏拉都有亲戚,但是要成为乌苏拉的公民,代价却非常巨大。即便是有门路,要弄到乌苏拉的公民资格,也需要花费五年到十年的收入。为了维持霍格岛的运转,乌苏拉人对于霍格岛人离境的限制颇为严格。这形成了一个悖论,岛上最容易积攒财富的是医师和佣兵,可是为了奴隶贸易,乌苏拉人最不愿意放行的,也就是这些人。这使得霍格岛上有能力逃离的人难以迁徙,没有能力逃离的人反倒无人阻拦。这种情况在岛上养活了不少蛇头,这些人会帮助医师等人弄到假身份,收取了佣金之后,再把他们送到乌苏拉去。布尔萨半岛的诺曼人逃难的时候,霍格岛的船主们大半都在做着这种生意,他们早就有能力迁出霍格岛了,但却总是不愿意丢掉这来钱的买卖,所以也一直在岛上逗留着。
安息海军驻扎霍格岛之后,岛上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曾经门客罗雀的酒馆和澡堂,现在天天爆满。
霍格岛的女儿们曾经要挤破头,才能去酒馆里面做女招待,到了现在,为了应对往来不绝的安息士兵,只要有意愿,所有的女孩都能在酒馆里面找到工作。
安息水兵们刚刚抵达霍格岛的时候,曾在居民之中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但是好在水边居民的风俗习惯大多相同,在食物上的喜好也差不多,霍格岛上的腌鱼和烤贝类很受安息水兵的欢迎,当然,对于霍格岛上很流行的一种鱼眼面包,最勇敢的安息士兵也不会轻易尝试。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霍格岛已经习惯了安息水兵的存在了。加上安息人进驻之后,乌苏拉人暂时改变了奴隶贸易的枢纽港口,岛民除了和安息人打交道,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好做。
渐渐地,霍格岛民开始发现有什么不对了。
许多安息水兵开始秘密地聚会。
霍格岛的空屋、地窖、废弃灯塔,经常会有三五成群的士兵躲在一起窃窃私语。在澡堂中,安息水兵也会低声细语地聊天。至于酒馆之中,更是有无穷无尽的士兵前来,只是低头闷声喝酒,时常会有来路不明的客人去和士兵们谈天,为他们买酒,之后这些士兵就会一起离开。
一些听得懂布尔萨话的女招待打听到了一些情况。
根据这些女招待的说法,安息水兵们似乎在指责贵族什么的。
“安息士兵们说,他们本来不该打仗。都是贵族们胁迫大穆护出兵,却让水兵缺衣少食,常年漂泊在海上。”一个霍格岛的女招待跟她的情人说道。“他们说贵族根本不关心他们。”
“士兵讨厌贵族有什么奇怪的。”刚刚累得半死的情人只想睡觉,不想和女伴多谈。
“可是安息士兵们在谋划什么。”
“让他们去吧,”男人耐心地说,“士兵们最多把军官打一顿泄愤,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成。”
眼看女人还准备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男人干脆翻身爬到她的身上,很快就让女人说不出话来了。
这样的只片语在霍格岛民之间传递着,许多岛民都注意到了士兵之中的怪像,但这却没有引起贵族们的警觉。
安息人的舰队军官大多数都出生贵族。
他们不太愿意和水兵交往密切,就连居住的地方,也和水兵们不在一起。水兵喜爱的公共澡堂以及酒馆,很少能够看见安息军官的身影。
安息海军在选拔海军军官的时候,与乌苏拉人有很大的不同。
乌苏拉人只会从水手之中选拔,这些水手不管来自平民家庭还是显赫之家,都必须在船上见习许多年,最后才会得到提拔。安息人则相反,他们会从贵族子弟之中选拔有潜力的青年,然后再将他们送到船上去见习。
安息人觉得乌苏拉人的船长们鱼龙混杂,乌苏拉人觉得安息人的船长都是仰仗父辈的脓包,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可是到了环境恶劣的情况下,乌苏拉人的船长制度就显露优势了。
在遇到水手乃至水兵哗变之前,乌苏拉人的船长们即便再迟钝,也能提前几天发现苗头,可是安息船长在船上的时候高高在上,上了岸又和水手们隔绝,这使得水手私下串联的事情很难被他们知晓。至于安息水兵们,情况更是恶劣。水兵们大多来自海边,许多人并不是安息人,他们都是海边的孩子,大多有同乡之谊,至于水兵首领,则多半是来自安息内陆的军人后代,这些人即便来到了海上,还是和在陆地上一样,随性地打骂水手,如同差遣奴隶一样地作弄水手们。安息内陆的军人们将这种打骂视为维持纪律的手段,但是他们不知道,到了海上之后,船上的人只能彼此依靠,海上距离陆地非常遥远,水兵们一旦开始哗变,陆地上再怎么权势熏天的贵族也无能为力。
霍格岛的人发现的危险苗头,对于安息军官们来说,不过是‘平民们惯常的躁动’罢了。
当水兵们开始在岛上各地藏匿武器的时候,霍格岛人也意识到了,这绝对不是一两艘船的水兵不满哗变,而是大半海军士兵都被煽动起来了。
安息水兵最后爆发起义,是从一个酒馆中开始的。
一个安息贵族接到了霍格岛居民的报告,说安息水兵们正在酒馆里面聚会,在聚会上,情绪激动的水兵正在听一个外乡人咒骂沙阿沙。
这个外乡人似乎是个穆护,前一段时间刚从尼塔前来霍格岛。
贵族抵达了酒馆之后,赫然发现整个酒馆里面都坐满了安息水兵,大多数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在酒馆的中央,那个外乡人还在唾沫横飞地演说着。
“士兵们!”那个人说道,“为什么沙阿沙要发动这场战争?他借着大穆护的名字,说这是为了传播圣火的教义!可是你们难道不知道布尔萨发生的事情么?沙阿沙如果是为了传播教义,他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布尔萨兄弟?难道布尔萨兄弟和我们崇拜的不是同一位神?难道布尔萨人的敌人和我们不是同一个诺曼伪皇?沙阿沙满口谎!他放羊的时候,说如果恢复了沙阿沙之位,他便满足!但是他没有,他解散了各个省份的新义卫队,把土地分给了他的贵族爪牙!他当沙阿沙的时候,说他和贵族已经满足,但是他没有。他败坏了女人的名声,他恢复了腐朽的传统!他镇压各地新义教徒之后,说安息国内的权力已经让他满足!但是他再次撒谎,为了加害大穆护,他强迫大穆护的支持者背井离乡,去从事邪恶的征途!沙阿沙曾经说他仰仗你们,说他会爱护你们!但是你们有多少个月没有拿到薪俸了?三个月,五个月,还是一年?”
“现在大穆护愿意给你们保护,大穆护愿意结束战争,大穆护愿意让你们回家与亲人团聚。”
“你们要做的,就是为大穆护作战!”外乡人激昂地说道,“大穆护的支持者,如今需要你们的鼎力援助。为了惩戒不义,大穆护选择和诺曼人的真皇合作。你们有人会说,安息人怎么能和诺曼人为伍?我要说,安息人之中有卑劣之人,诺曼人之中亦有高尚之辈。沙阿沙是安息人中最卑劣的那个,而洛泰尔则是诺曼人中颇为高尚之人。你们不要被贵族欺骗!他们说安息人和诺曼人世代为仇,让你们要勇敢作战。但是不管是安息人还是诺曼人,难道我们不都是被贵族们欺压的平民?难道我们不都是被穆护败类压榨的火民?难道我们不都是被贵族们当成旗子,任意地牺牲却没有丝毫报酬?”
“水兵们!最勇敢的水兵们!不要再听信贵族的谣了!加入大穆护吧!”
酒馆中的水兵们爆发了欢呼。
安息贵族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他的亲卫们抽出了鞭子和佩剑。
“抓住他!”安息贵族指着那个外乡人说道,“抓住这个人。”
贵族的亲卫们不像他一样无畏,这些士兵们紧张不已地看着群情激奋的水兵们。
但是贵族走到了那个外乡人面前,一脚将他踢到,用鞭子狠狠地鞭挞着这个家伙。亲卫们被贵族的勇气激励,纷纷走上前来,抽出佩剑,抵挡试图靠近的水兵们。
酒馆中的逮捕似乎就要收尾了。
但是当贵族带着异乡人离开酒馆之后,水兵们也尾随而出。
不少的水兵大喊“贵族杀人了!”“佩剑佬杀水兵了!”“沙阿沙去死!”
佩剑佬,是安息水兵给贵族军官们取的绰号—――这些贵族蠢得很,在颠簸的海上也佩戴着长长的佩剑,就算在狭窄的船舱中难以行走,也不愿意丢下体面。
霍格岛上各地的水兵闻讯而来。
很快,水兵们开始抄起桌子、板凳、木棍和贵族士兵厮打起来。
骚乱传到了营房之中。
水兵们之中的大穆护派立刻拘押了各个小队的军官,接管了各队的兵权。越来越多的水兵参与了暴动,他们在霍格岛上四处防火,逮捕贵族,将贵族绞死或者处决。许多贵族军官正在霍格岛上的军官别墅中休息,当水兵们冲进来的时候,这些军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徒劳地抵抗着,很快就被水兵们杀戮一空。杀红了眼睛的水兵们将更多的士兵裹挟了进来,暴动从入夜开始,一直持续到了天明时分。不愿意合作的船长被当即绞死,贵族派的军官被投入了地牢,大穆护派的水兵们接管了舰队。
在整个骚乱之中,只有两艘船的水兵不愿意参加暴动,他们返回了船上,匆忙地带着许多贵族军官逃离了港口。
夜幕之下,霍格岛火光通明,仿佛整座岛屿变成了一处灯塔。
提尔城。
章白羽在半个月后才听说了安息水兵哗变的事情。
这个时候,列加斯的大军已经渡过了尼塔河,准备与北方的穆护派大军决一死战了。
“穆护派把舰队弄到哪里去了?”章白羽焦虑地询问前来报信的使者。
“舰队进入了尼塔海峡,”信使似乎在宽慰章白羽,“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管是谁接管舰队,他们都会去封锁海峡。”
“不对,”章白羽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之中,“如果只是为了封锁海峡,大穆护派犯不着策动水兵叛乱。”
“水兵哗变,似乎是出于意外。”信使转述着从霍格岛传来的消息。
“不可能。”章白羽判断道,“水兵哗变或许有可能是出于意外。但是大穆护派夺取舰队之后,舰队立刻进入海峡,绝不是为了去封锁海峡的。”
使者和周围的郎官们面面相觑。
“校尉有什么看法?”
“舰队出海的时候,船上携带了多少水兵?”
“没有多少,”使者回答道,“舰队似乎补给不足。不光水兵没有全部登船,舰队在离港的时候,还卸下了大量的辎重补给,霍格港的杂物已经堆成了山。校尉```”
章白羽如同置身冰窖之中。
“校尉,怎么了?”王仲询问道。
“那支舰队不是封锁海峡去的。”章白羽说道。“是运兵的。”
“洛泰尔有这么多士兵需要舰队来运输吗?”
“你记得洛泰尔的头衔有什么吗,王仲?”
“他说他是‘布尔萨王国的继承人、罗斯诸王国的庇护者```'”王仲停顿了一下,“罗斯诸王国?”
“罗斯人一定与洛泰尔有什么协议。”章白羽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洛泰尔怎么敢凭借科尔卡行省的两千多人就宣称王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罗斯诸王国的庇护人,或许是名副其实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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