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卡尼瓦纳
“卡尼瓦纳!”
一声欢快的男声响起,接着,一片沉寂的城市开始沸腾起来。
在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几个戴着星星帽子的小丑发出夸张的笑声,侧身翻着一个又一个圈在前面开路。狂欢的人群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都在酒馆里面喝酒,现在他们全部醉醺醺的,有些人端着酒杯,有些人托着一盘肉或者淋着蜂蜜的水果,有些人搂着刚刚搭上话的姑娘,还有些人则把情人举起来放在木桶上,当众下跪求婚。
乌苏拉人的狂欢开始了。
上一场葬礼狂欢依旧被人津津乐道,新的狂欢又开始了。
不过上一次事先没有准备好,饮料和食物供应不充足、交际花们也没有盛装打扮、各个商行之中也没有妆点好游街的马车,虽然市民们疯闹得很开心,但在入夜之后,却因为节目稀少而不得不提前返回了家中。
今年,第一批粮船已经靠港,来自各地的新鲜食物一股脑涌入了城中。
每一个市民都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
乌苏拉人对于狂欢节,或者乌苏拉语‘卡尼瓦纳’极为狂热。
居住在城内的外乡人或许还会注意节省,土生土长的乌苏拉人却会花光积蓄,以便去购买那些争奇斗艳的服装。
从小丑开始流行的星星帽或者太阳帽过时了,现在人们已经开始尝试别的东西了。
今年最流行的装扮,则是从遥远的布尔萨运来的羽毛帽。
这些羽毛帽是唐人开始流行穿戴的,它并没有彻底地改变过去的帽子样式,但却在帽檐或者帽角上留出了专门的皮槽,用来插上硕大的羽毛。
羽毛之中也分品类,比较贫穷一些的市民,就只能用树枝粘上羽毛,再用廉价的染料染色,富裕一些的市民,则会购买来自布尔萨的白羽毛,这种羽毛据说来自托利亚山脉,产自一种古怪的大鸟,这些大鸟会单腿站在泥浆之中睡觉,不会飞,羽毛蓬松无比。
交际花们最早从海员手中弄来了这种羽毛,她们将羽毛别在丝绸软帽上之后,立刻变得俏丽起来。
由于交际花的带动,整个城镇的女人都开始有样学样,开始用羽毛装扮起自己来了。
与唐人的羽毛帽同时流行起来的,就是从安息流传过来的皮革面具。
这些面具表面用白漆涂过,比公爵家的墙壁还要洁白。在洁白的面具上,匠人们用最夸张的手法描绘着诡异的图案:巨大的眼珠、小丑的菱锥眼、甚至是一行诗句、一句俏皮话、就是几个花体的字母。
乌苏拉人想象力丰富,他们很快就接着这种面具搞出了新花样:比如在街头,男女看对方的身材觉得很不错时,就会戴着面具去巷子里面干好事,从头到尾都不会脱下面具。
风流快活之后,男人女人手挽着手走上街头就告别,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许多中年男人都显得忧心忡忡,他们担心自家的姑娘也去参加这种恶劣的聚会。
有好几次,乌苏拉城的市民领袖们都痛斥这种安息面具‘诱人行淫’,把它和香蕉归类到了一起。在恶劣货物的归类中,共同挂靠在‘色(lust)欲’一栏下面。
不过乌苏拉市民已经习惯了唱反调。
市民领袖们支持什么,他们一定就反对什么。
市民领袖痛哭失声,说无知市民们会因此步步堕落。
作为回应,市民们就找来十多个各色皮肤的儿童,跑到市民领袖的家中喊爸爸。
许多市民领袖都因此家庭破裂、名誉受损,不得不退出乌苏拉公众的视线,提前开始退休生活。
乌苏拉的政要或者富人们退休之后,主要的经历都花在两件事情上面:嫖和写作。
一位乌苏拉的作家曾说过,“世上最好的写作场所,就是妓院。白天安安静静,晚上热闹非凡。白天的时候作家们可以与神灵沟通,创作出最为优秀的作品,晚上却能投身到人间的热闹生活之中,不至被寂寞伤害。”
当然,辛西娅曾经评价过这种作家—――就是年轻时又丑又穷,老了依然丑,但稍稍有了点钱,就想着把一生的亏欠都嫖回来。
不过,有些英俊又富裕的作家,却也有类似的评论,不过他们的说法就高明干净一些:“最好的写作地点,就是繁华城市周边的小镇。比如我在帕西城外的那幢别墅、或者托莱卡斯尔城外的小城堡、或者在乌苏拉滨海的那幢独立寓楼,要么就是在诺瓦城别墅山上的小屋,都是这样的地方:白天的时候我可以安静地从事创作,入夜之后,我就会让马夫准备好马车,进入城镇之中拜访好友、或者去看剧、或者去与一位夫人(交际花)聊天。到半夜之后我就随着性子,要么留下要么离开,没有固定的习惯。”
这两种作家虽然写作习惯一样,但实际上,彼此是互相看不上眼的:后者总说前者是老嫖客,活不下去了,还要靠着几个乡下妓女养活着;前者则说后者不懂文学,就是闲的没事来沽名钓誉的,不配和他们并肩。
如果不是因为波杰克,可能石越和阿普保忠永远都不会接触到这两类作家。
在抵达乌苏拉的时候,波杰克已经许诺了要为两个人安排身份。
波杰克玩性大发,便让两个人选择他们最喜欢的地方。
石越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堆大学、图书馆、修道院、孤儿救济院,最后终于叹息了一声,说还是妓院。
阿普保忠则老实得多,他说他见过乌苏拉人的铠甲和武器,挺想去他们的作坊看看。
几天之后,波杰克就给两个人找到了新身份。
石越顶替了一个籍籍无名的艳()情作家,那个作家的姘头眼睛半盲、还有点痴呆,不认识什么外人,永远呆在家中。那个艳()情作家半个月前喝醉了酒,落水而死,到现在都没有朋友收拾他的尸体,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朋友。
波杰克买通了收尸人,偷偷地处理了那具尸体,以便让石越顶替他,并作为一个艳()情作家出现在乌苏拉人的世界之中。
至于阿普保忠,波杰克则给他置办了一身埃兰乡下骑士的行头,把他打扮成了一个前来学习剑术的埃兰败家子,让他投入了一个剑术学校,缴纳了两年的学费。
安排好了这一切之后,波杰克就按照原定的计划返回埃兰了,他要尽快带着章白羽的信件去拜见国王。
对于所做的一切,波杰克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两人要把他们之后遇到的故事记录下来,找时间寄给他看。
送走了波杰克之后,石越在码头与阿普保忠告别,两个人约定每个月在码头见面一次,各自询问是否有白昭的下落。
石越知道,最早告知白昭下落的是洛克珊娜。
但是之后,不知道洛克珊娜犯了什么脾气,居然对此事不管不顾起来。
都护也是愚蠢得很,倔得像一头驴,洛差人明明哄一哄就好了,都护却不去做,反倒私下里把他们派到了乌苏拉。
石越每次想到这里,就有些怀疑,都护这样安排是不是一种变相的流放。
如果有了洛克珊娜的引荐,说不定下船的当天就能见到‘白昭’了。
现在,他却不得不和一个布尔萨农民一起在城内漫无目的地寻找,真是让人扼腕叹息。好在,那个阿普保忠是个蠢材――城镇里面的消息,肯定是在酒馆或者妓院里面流传最快,要打听人,肯定也是在这里最方便,他却跑去当什么剑客学徒,完全没有把都护的嘱托放在心上。
石越的新名字,名叫马科坡。
为了收集情报,石越不得不每天出席那些小作家们的聚会。石越一开始还有点怂,担心身份被人识破。结果第一次去参加聚会,他就发现了,那些乌苏拉作家也就那样。
石越的语天赋很高,在唐军之中,他唯一佩服的人也只有都护。苏培科岛上,石越和唐人待了三个月,就能给他们讲色(pufff)情笑话,乘船到乌苏拉的时候,石越天天和乌苏拉籍的水手聊天,如今除了带口音以外,乌苏拉话已经说得很流利。
那个波杰克也是很会看人的,正因为这样,他才给了石越一个本城人的身份,却给了阿普保忠一个外国人的身份。
石越参加聚会的时候就发现了,叫马科坡的家伙几乎没人记得。
第一次去小酒馆参加聊天的时候,石越报了名字,那个看门人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就让他进去了。
进了酒馆之后,石越就发现了一群高谈阔论的作家们,他们每个人都在谈论自己即将问世的巨著,但细问下来,所有人都没写完。
“尼克罗先生,听说您的那本《论君主》已经写到了一半,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们读一读呢?”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明显在挑衅另外一个。
“哦,阿利盖利先生,我曾询问过书商,他说《论君主》要排在您的鸿著《圣洁喜剧》之后。您可比我资格老,您的书没有刊印,我的也不会。”
“也就是说,”石越一针见血,“你们都没有写完咯?”
石越坐在过去马科坡的座位上。
大家过去都忽略了这个人,马科坡半个月没来,大家也只是感觉好像有点什么不对,但却完全想不起来是为什么。
尼克罗和阿利盖利很不满地看了石越一眼,“那么,这位先生是有什么大作品?”
大家这才注意到了石越。
有些人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家伙还是和过去一样,戴着一顶邋遢的软帽遮住半边脸,头发又弯又长,看起来油乎乎的。
这家伙几个月前才加入作家行列,一直很胆怯,没怎么说过话,每次都是醉醺醺的,大家也看不出来他的模样,不知道他的说话口音,估计也没有什么好作品。
这人今天是什么毛病,居然主动开口质疑两个最负盛名的作家!
“您是?”一个胖墩墩的作家有些想不起来这个家伙是谁,“您有几天没来了。”
“马科坡。”石越说,“前段时间欠了点钱,有人说要打我,我去躲了几天。”
几个家庭富裕的作家冷哼了一声,仿佛看透了‘马科坡’的成色。
另外几个小作家却露出了同情之色,他们也经常躲债被撵得到处跑。
两个大作家只想互相扯皮讽刺,不想把精力花在这个马科坡身上,便都默契地不说话,而是扬起一根手指,唤来了一名酒侍。
一个人点了一杯蜜酒,另一个点了一杯火酒。
诸位小作家一边耐心地看着两位文豪摆谱,一边询问着他们的新作,还有一些绞尽脑汁,希望两位文豪能够读一读他们各自的作品。
尼克罗打了个哈欠,“南部半岛的诸位领主、邦君,最近一百年来,只有一位符合完美君主的品质!他如同狮子一样无谓、如同狐狸一样狡猾,必要的时候,还如同野猪一样勇往直前```”
石越说:“反正都是畜生。”
尼克罗:“```”
诸位小作家:“```”
阿利盖利又扬起了胖胖的手指,“酒侍,给马科坡先生上一杯蜜酒,算在我的账上。”
酒侍有些好奇。
这些作家从来都吝啬得要死,今天当真古怪,居然有人给别人买酒。
酒侍熟练地端起了一只木杯,在诸作家灼热的目光下将口向下倒了倒,示意里面无水。诸作家满意地点了点头,酒侍才开始从一只酒桶里面舀出酒来倒在杯子里面,并且偷偷加了半杯水进去。
倒完了酒,侍从用一条漆黑的毛巾在石越身边的桌子上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尘,把酒杯放在了上面。
石越一喝,就发现里面有水,但却什么都没说,继续听着其他人的讨论。
一个人名叫斐波那契,他将一组数列用他的名字命名,并且说,“你们看,第一个数是一,第二个也是一,第三个则是二,之后的每一个数,都是前面两个数字之和```”
尼克罗刚才的长篇大论被打断后,心情有些不快。
这个时候见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作家来抢风头,便开口挑刺,“哦,可是这数列有什么用呢?”
斐波那契愣了一下,有些口干舌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觉得这列数很美,乌苏拉城的诗歌流派里面,有一种专门就是歌颂数学之中的对称、规律之美的。
“尼克罗先生,这列数就好比```那个,财富积累,或者爱情的经验,最开始很少,积累很困难,但到了后来,却会```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那个```”
尼克罗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感兴趣。
与尼克罗交好的小作家们虽然没有听懂,但是他们的偶像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们就纷纷冷哼起来。
石越说:“尼克罗先生可能没有接触过商业,所以不了解。在我们乌苏拉城,商业是一种艺术,商业最需要数学。如果一个人对于数字没有敏锐的感悟,那就说明,这个人脱离在共和国的主流之外了。斐波那契先生的数列,很有趣。你们都见过海螺,我也读过几首歌颂海螺壳纹路的诗歌。可是你们观察过没有,海螺壳从内圈到外圈,每一圈的长度都是怎么变化的呢?你们只知道逐渐变大,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大。难道卖弄文字就足以称为作家了么?不理解数字,一个作家要怎么歌颂绘画之美,又怎么歌颂建筑的堂皇,甚至要怎么形容海螺壳呢?”
尼克罗:“你```”
尼克罗的崇拜者们这个时候依旧没听明白,只是见到偶像尼克罗先生被人质疑,便纷纷对石越怒目而视。
阿利盖利先生拍着手,“布拉沃,马科坡,布拉沃!说得好呀!最近执政官让我为他别墅写一首赞美长诗,我觉得你可以参与进来!我觉得你应该很懂得这些,我见过那幢别墅的草图,那些工匠真是了不起,用尺子和圆规,就能划出许许多多漂亮的图案。对于不理解的人,是根本发现不了它们的美感。”
阿利盖利显示的崇拜者们纷纷露出了笑意,对石越示好起来。
尼克罗终于发现了,眼前的马科坡一定是来找茬的,说不定就是阿利盖利雇来的。
“马科坡先生。看来你很懂商业咯,甚至比我们都懂乌苏拉这座城镇咯?”
“不太懂,”石越坦诚地说,“但是我却知道一些道理,这个不光在乌苏拉,在世界各地都是一样的。”
“哦,那请你告诉我,有什么道理是你知道的,我们却不知道的?”
石越笑了一声,端起了蜜酒,“比如这杯蜜酒,还有在这里喝过的所有酒,都是掺了水的。”
此一出,周围的作家们嗡嗡声一片。
不光尼克罗派大感惊讶,阿利盖利一派的作家,都不知道要不要发声支持。
酒侍正在擦着酒杯,听到这话很不开心。
“那位先生,我们酒馆从来不会掺水的,请您不要污蔑我们!”
诸多作家一时没有出声,静观事态发展。
石越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身边的桌子,端着蜜酒走到了酒侍旁边。
酒侍赶紧放下了酒台的挡板,拦住了石越进入酒台的道路,但是石越却极为敏捷,他几乎是半跳上了酒台,又跳到了后面。
酒侍从过来阻拦,却被石越一拳打翻。
接着,石越从酒台后面扯出来了一只皮管,他用力一扯,皮管连接的酒架轰然倒塌,储酒墙上竟然出现了一只隐藏的大木桶。
石越解开了皮管扣,嘬了一口,然后便带着得胜的表情对其他作家说,“你们来尝尝,看看你们平时喝得是什么!”
诸多作家懵懵懂懂地走到了酒台前面,每个人都去嘬了一口皮管,发现就是清水。
石越浑然不顾晕死在地上的酒侍,他自顾自地取出了一堆酒杯,按照一半水一半酒兑出了许多杯酒给作家们。
作家们一喝,就忍不住骂了起来:马科坡先生兑了许多水的酒,喝起来,竟然和平时的口味一样!
酒馆的看门人喊来了一群手持短棍的打手,要驱赶这些‘不受欢迎’的客人。
作家们放下了派系之别,纷纷在石越的带领下手持木凳、盘子、碎酒瓶与打手们殴斗起来。
一时之间,酒馆之中乱物横飞。
所有人都打得面红耳赤,有些酒鬼本来醉死了,听到响声醒了过来,看见别人在打架,便也参加了斗殴。
后来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火,火焰很快就烧上了酒馆的窗帘,蔓延到了街外。
周围的街区响起了警钟,哭喊之声四下响起。
搏斗正酣的酒鬼、作家、打手们发现事情不对,纷纷逃离。
在乌苏拉斗殴是小事,纵火却是要坐牢的!
在酒馆门口,诸多小作家纷纷与石越拥抱告别,就连尼克罗,也放下了成见,表示马科坡先生以后可以去拜访他。
阿利盖利最后与石越分手,“马科坡先生!您今天无畏的行为,让我印象深刻!我的《圣洁喜剧》的主角,将会写出你的风采:他会一个人深入地狱,炼狱和天堂!不论在哪里,他都会和你一样的无所畏惧!”
“妈的,逃命要紧!下次再说!”
石越告别了新结交的好友,匆匆跳上了一艘小船,朝着家里逃去。石越跟在波杰克身边好几天熟悉城市,今天却是第一次去马科坡的家中。
在狭窄的河道中穿梭时,石越惊魂甫定,但心里却很镇定:那帮穷酸的作家,从此就成了他最可靠的眼线和伙伴了,之后寻找都护的妹妹,也知道找谁帮忙了。
石越返回了马科坡寄居的妓院。
妓院老板发现了古怪。
他隐约听说马科坡死了,要么就是逃走了,眼前这人看着也不像那个猥琐的作家。
石越坦然地还清了马科坡的房租,又吹捧了妓院老板一番。
妓院老板狐疑了半天,发现没必要拆穿这个愿意还债的家伙,便找出了钥匙,丢给了石越。
“我住在```?”石越有些尴尬地笑道。
“你住在阁楼,从四楼爬梯子上去。”妓院老板终于确认了,这是个假货,但他却决定保守这个秘密,只要‘马科坡’付钱就行,“如果你愿意每个月加二十个希尔,你可以搬到三楼的空房间去。那里有阳台,管饭,有人给你洗衣服。”
石越摸出了钱,丢给了老板,“明天就搬。”
石越也明白了妓院老板是什么样的人,便索性更加大胆了一些。
“呃,我有些健忘,”石越摸出了一个希尔放在桌子上,“如果我忘了什么事情,你要提醒我,”石越又放了一枚希尔,“如果你能给我指导一些事情,”石越放上了第三枚希尔,“还能保守无关紧要的小秘密的话,”石越放上了第四枚,“我会感激不尽。”
妓院老板拿起了毛巾,似乎准备擦拭桌子。
一擦之下,桌面已经干干净净,没有一枚钱了。
“当然,马科坡先生。”妓院老板说,“那个,马科坡的相好```我是说您的相好。这几天刚刚回来,她以为```她以为您死了。”
“哦。”石越这才想起来,这马科坡还有一个相好,“我和她感情好吗?”
“不好。她养活您,但您经常打她,我是说,您‘过去’经常打她。”
“我知道了,谢谢您。”
石越用乌苏拉人的手势,对老板行了礼。
接着,石越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了马科坡的可怜小阁楼之中。
那个半盲的妓女正在酣睡。
听见有人爬上阁楼,她惊醒过来,“马科?”
“是我。”石越瓮声回答。
“你```你是谁?你不是马科。”
“我比他好。”石越一屁股坐在了矮床上,开始脱靴子,“恰好我也叫马科坡。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问,我今天累死了。”
石越躺下的时候,感觉身边的女人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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