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东西是不是带的有点少?”聂青桑大包小包的提着,不止是他,就连随着的百里泷史大壮也全都两手沉甸。
“得亏舍老哥没过来,若是他来了,咱们一准像亲家公上门提亲。”
如果不是旁边这人脸色太臭的话。
你说奇不奇怪,这提着东西上门探亲的人高高兴兴,这被探望的主人家,却摆着一张棺材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奔丧。
“就是这里了。”徐招人指指身后两进的院子,脸上的不耐烦显而易见,他拉住想要进去的聂青桑,“真要去?”
“你今天好奇怪。”聂青桑道,“我不就是为了探望病重的伯母才来的。”
想到徐招人推三阻四的样子,他心里一沉,“难道她已经病得见不得人了?”
“虽然没有,却也差不多。”徐招人摆明了拒绝。
可是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他推开一步,“我提醒过你了。”
史大壮瞧得两人如此很是不得劲,“是我想多了吗,怎么感觉在院里住的像是什么凶神恶煞。”
“小心点。”
百里泷轻声叮嘱一声,站在聂青桑的左侧不动声色的靠近了腰间佩着的刀剑。
徐招人撇嘴让开了身后被挡住的门。
院里有哑仆伺候,见人进来有些慌乱,“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进来探望屋里人的。”
徐招人对着哑仆随意解释了句,“去煮些酸梅汤过来。”
哑仆连连点头。
徐招人对着众人解释道,“哑巴一个,没什么能力,因为便宜,所以就随手买来用做伺候。”
他继续向前带路,东边那间的门上垂着厚厚的布帘,这种布帘通常用作秋冬保暖,在这炎炎夏日还遮挡的严严实实,让人看着就觉怪异。
聂青桑想去掀开布帘,被身侧的徐招人一把按住,“这世界上可没你想的那么多的母慈子孝,里面的场景注定跟你想象的不一样,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徐招人说着松开了按住门帘的手,聂青桑狐疑的看了眼徐招人,缓缓掀开面前的厚重布帘。
聂青桑,百里泷,史大壮三人先后进去,可只一瞬史大壮就捂着嘴跑了出来,扶着栏杆大吐特吐。
他刚觉得好一些,正想扶着栏杆起来,却不知怎么又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又继续弯腰吐起来。
史大壮自认为是堂堂八尺汉子,这世间大场面也不至于见过多少,可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年轻。
他扶着膝盖直起身,才刚一抬头,就看到哑仆端着刚煮好的酸梅汤,了然的站在屋檐下。
“格老子的,怪不得别人看茶,他煮酸梅汤,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透着热的酸梅汤,一大杯下肚,史大壮这才拍着自己吐到抽痛的肚子好了许多。
他看看依旧垂落的帘子,本想等着另外几人像自己一样冲出来,可惜他显然忽略了这几个非人哉。
“老子好歹也是堂堂黑风寨寨主,不能在这种事上弱下去。”再说,徐招人那弱不禁风都能在里面挺住,凭什么他不行!
史大壮又恶狠狠的灌了两大杯酸梅汤下去,一搓脸颊壮士断腕一样重新掀开了门帘。
门帘后的光线并不是太好,所有的门窗钱全都垂着这种厚重的帘子,屋里并没有太多多余的装饰,几张凳子一张竹榻。
这样热的天气,这样密闭的场合,按理说应该会十分闷热,可是竹榻周围却摆满了冰盆。
冰盆放的有些多,甚至让人一进来就打着哆嗦想出去,可是跟这份冷比起来,空气里弥漫着那股腐败的肉臭,却让人更难忍受的多。
史大壮犹豫的站在门口,不愿走进,密闭的屋子,就像一口巨大的棺材,而这么多的冰盆就好像是为了让死去的尸体保存的更加新鲜一些,可尽管这样还难以阻止尸体腐败的速度。
如果是旁人,史大壮估计会好好劝奉对方一句“入土为安”。
可如果面对的是徐招人,这招就不好使了,因为竹榻上躺着这人还活着。
不仅活着,甚至还能轻声跟身旁探望的人说上两句话。
那声音有着恰到好处的温顺与温柔,这样的声音通常是跟“温香软语”“解语花”一类的词出现的,前提是——别看见她的脸。
史大壮捂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忐忑不定的慢慢靠近,他走的越近,那张侧过脸去跟聂青桑轻声说话的脸,就看的越来越清楚。
那怕她举止温柔,也难掩她皮肤上出现脓疱、溃疡,史大壮不确定这种伤口算不算溃疡。
破损溃烂的斑片成片脱落,好似完全无法愈合的伤口里,生出许多细丝状肉芽,那些肉芽像是具有某种生命力,不仅占据了她的面皮,还有她的头皮。
就她在轻轻转动头部的动作,被牵动的头皮连着上面的发丝成块滚落下来。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徐招人竟然还能面色淡定的将掉落的头发放到女人看不见的地方。
史大壮胃里那种快要遏制不住的呕吐感又上来了,听说东陵女子爱细腰,若是每天吃饭前来这里看上一眼,别说是腰,骨头都能瘦没了。
这里实在是待不住人,他满心期望聂青桑能够赶紧离开这里,可不知是不是对方眼瞎了,面对惊世骇俗的场面,也依旧能够稳当当的坐在那里。
史大壮暗暗比个大拇指,狠人!
徐母好似对自己的外表全不在意,对于自己儿子这个突然冒出的师兄,也一点都不感到惊讶的样子。
她甚至能够心情很好的拉着聂青桑的手,跟他说一些徐招人以前的趣事。
徐招人全程微笑站立,除了不时摘掉对方脱落的头发,整个像一假人。
“你这孩子性子真是温柔。”徐母拍着聂青桑的手,那被慈爱假象蒙着的眼底渐渐多了些旁的色彩,“以后有机会你可要经常过来陪我多说说话,招人是的忙的,平时他可没有时间陪我。”
聂青桑骤然收回被徐母我握住的掌心。
“怎么了?”徐母惊讶问道,她睁着眼睛,若不是脸上太过骇人,她那双澄澈纯良的眼睛简直美到极致。
“没什么。”聂青桑长眉皱起。
是他的错觉吗,他刚才好像被人用小指勾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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