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徐母,聂青桑把刚才归位错觉。
徐招人一直微笑的假面骤然破解,他威胁似的看了徐母一眼,后者却像完全没感觉到这威胁。
“啊这位公子又是谁?”徐母跟百里泷有说有笑,“说来奇怪,我竟觉得公子与我那苦命的夫君生的有些想象。当年他好似也是公子这般年纪,与我在昭国相遇……”
徐招人脸色阴沉,“好了,你该喝药了。”
似乎真到了时辰,门帘被人重新扬起,哑仆端着汤药进来。
一看到那端来的汤药,徐母立时变了脸色,刚才还温柔慈爱的她,立马扬着手臂大喊大叫起来。
徐招人握着药碗好言相劝,“只有喝了药病才能好,你一直不吃总不是想就此放弃吧。”
“我不要!我不要!”
徐招人按下徐母像聂青桑求救的手臂。
聂青桑立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去帮忙,还是阻止。
“不如我们先出去吧。”
百里泷说,“等徐夫人吃完药,安定下来我们再过来。”
这个提议获得史大壮一致赞成,“对对对,咱们先出去。”他推着聂青桑彻底离开了这间让人发疯的屋子。
而没了旁人碍事的屋内,徐招人抬手一个巴掌打上去,徐母的面皮本就千疮百孔,这一巴掌下来,竟是让小半张面皮拼命脱落。
徐母连忙用手按住,“怎么,不装了?”
徐母笑的嘲讽,“刚才来的师兄究竟是谁?竟然可以让你伪装至此,可惜了,他怕是根本不清楚,他好心关切的师弟,其实是向生母下毒的卑鄙小人!”
面对来自自己母亲的辱骂,徐招人丝毫不在意,“你算什么母亲,一个见着男人就想扑的下贱1货色。”
徐招人垂眼看着她,那目光冷寂的就像看着一坨死肉,“真是多跟你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
“那你杀了我啊!”
徐母怒吼,“我死了,就都一切结束了!”
“别说笑了。”
徐招人眼中半点温存也无,“这世上还有人比你更贪生怕死吗,不过为了多换一点能和男人吃喝玩乐的银两,就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卖给富商当做禁脔,这样的你会想死?”
徐招人拽着她的头发,把哑仆端来的汤药直接灌进徐母嘴里,逼迫着她喝下。
药汤苦涩,可是比这份苦涩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汤药入腹整个脸颊身上,都又痛又痒的痛楚,像是五脏六腑的虫子就要挣脱束缚一涌而出。
“啊……”
徐母拼民惨叫,她抓起冰盆里的冰块对着自己整个倒下去,化开的冰水带着碎冰冲刷着她身上的伤口,脱落的头发连着血肉被冲刷的挂在她的肩上。
她摸着哪些碎发皮肉癫狂一般放肆大笑,只是笑着笑着那眼泪缺先流了下来。
“你杀了我吧,徐招人,你杀了我吧。”
“我怎么会舍得杀你,我苦苦寻找了你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好好报答你当年把我卖掉。”
“我一定要你活的生、不、如、死。”
徐招人桃花眼底亮着病1态的光亮,他沉浸这份折磨里。
没有人可以有负于我还不付出代价,自己的母亲不可以,聂青桑……也不可以。
但是……
“我给你一个离开我的机会你要不要?”
徐母顶着满头的冰水愣住,“什么机会?”
“你不想要?”
“想!想!”
“那你就按照我的吩咐仔细做……”
徐招人出来的时候有些狼狈,融化的冰,与打湿了它衣衫的冰水,肩头甚至还搭着来历莫名的头发。
“伯母如何了?”
“吃了药就安静多了。”徐招人满脸疲惫,“我就说让你们不要过来的,结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用撞了下聂青桑的胳膊,“这回也见了,也说话了,感觉如何?”
他依旧嬉皮笑脸的笑得心不在焉,却看的聂青桑心中酸涩。
“你之前把自己卖的花楼为的就是给她治病?”
“不是。”
徐招人顿了下,“我把自己卖进花楼虽然求的是银子,可是筹来的银子是留作他用。”
什么样的大事情值把自己卖掉。
徐招人避而不答,“你是不是发觉我正在过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所以才抑制不住的想要打听更多细节,用做欣赏?”
“你想什么哪!”
聂青桑真是觉得自家师弟这脑子是真真正正的坏掉了。
“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们都在背后怎么议论的我。出生花楼很丢人吗?母亲是妓子很丢人吗?被人贩子敲打准备卖出去很丢人吗?”
“丢人去啊,反正我也觉得无所谓。”
是自我唾弃,也是自我开解。
孤零零行走于世间的人就是这样,你看他好似不怕苦,不会痛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因为疼的时候没有人哄,苦也没有人分担,所以停留下来暗自啜泣抱怨的时间被他们变作向前跑的速度。
慢慢的为了挣分夺秒,眼泪都开始停下来了。
在聂青桑眼里,徐招人就是个惹人心疼小白菜,爹不亲娘不爱的,眼看就要冻死在地里。
也是想视若无睹的,奈何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以后有什么事别放在心里,飞鸽传书也好,当面对质也罢,只要你有需要,就来找师兄。”
有那么一瞬间的时候,徐招人发现聂青桑整个人都带着让人目眩神秘的光圈。
“师兄……”
如此真心实意的喊出这个词汇,真的是久违了。
某一刻,徐招人告诉自己不如就此收手。
可当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看到了聂青桑身后不远处的百里泷时这个想法又烟消云散。
古代所有庄严古老盛大的祈求仪式,都要以奉献上成百上千的牲口当做祭品。
只要能完成他心中所思所想,他不介意奉上的牲口需要多少。
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不重要。
“榆钱儿。”
徐招人突然喊了声聂青桑的名字,他对着他笑起,桃花眼眯成两个月牙,“她就在里面,你进去看看她吧。”
如果聂青桑记忆足够清楚,那他一定会认出这个似曾相识的笑。
聂青桑,你就是那个被我摆在祭台上的祭品。
以前是,现在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