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福思脸都涨红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的兄长有各种毛病,总喜欢钻研自己的事情,对他们弟妹之间的关系也只是维持在基本状态,没有特别亲热,但他在家里兄长总是让着他,他并没有忘记,在安娜的悲剧没发生前,他们三兄妹曾经多么亲密。
但被外人批评让他不能忍受,他只能看向自己的兄长,忍不住道:“我哪里自私?我就是想让他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他解放了,想干什么干什么,我能照顾好安娜!”
尽管最后一句说得有点不底气,前面的话他还是理直气壮。格林德沃点了点头,反问道:“你们这样,一个半吊子,连个幻影移形都不会,高阶魔药都做不出来,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暴发,你觉得阿不思敢去过自己喜欢过的生活吗?想做家里的顶梁柱,先把自己长成一棵大树再说吧!”
“阿不思!”阿不福思气得要命,转头看向他哥。
格林德沃比他更快:“这时候就知道叫你哥了?你哥要不在你自己在家出了事,我看你叫谁?你把梅林的名字叫穿孔也没用!”
明明是非常严肃而且剑拔弩张的场合,邓布利多却撇过头去不看他们,以掩饰自己快要忍不住笑出来的状态。但从阿不福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哥微侧着脸,不肯看和他们,眼角疑似还有泪花。
刚进入十六岁的小朋友一时被他哥和他哥的新朋友哄住了,只能偃旗息鼓,咕哝着道:“我也是为他着想,看他在这里也不是很开心。”
格林德沃看着这点火基本熄灭,才放软口气:“当然当然,你们都是互相为了对方着想,但是阿不福思,你至少得学到六年级,你现在连都拿不出来,将来,如果你往好点想,真找到办法把安娜治愈,你连都没有,难道去酒吧洗盘子吗?虽然洗盘子没什么,但是你身为哥哥,怎么给安娜更好的生活?你得把该学的都学完,最好拿到,这样才能保障你和安娜,你才能有底气让阿不思想去哪儿就去哪。”
阿不福思磨着牙道:“可是安娜的情况,”他说着,眼圈都有点红了,“如果她出什么事,或者不行了,我都不在她身边。”
“我看你哥哥会让安娜维持得很好,你看她现在不是渐渐开始学会控制自己了吗?支持到你毕业没有问题!”格林德沃一副万事笃定的模样道,“何况要真出事,我们马上去学校把你接回来,怎么会让你不在她身边?”
他边说着,边不着痕迹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邓布利多,对方这时才转过头来,眼角还有忍住笑而产生的泪光,阿不福思一看,也不由眼泪汪汪。邓布利多挪到自己弟弟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放心,你不是说最讨厌我的地方就是我在学校里太聪明了吗?我现在把这份聪明都用在治愈安娜身上,你还不放心吗?”
阿不福思闷声道:“我们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了,你怕我在安娜不在的时候出事,我就不怕吗?”
“我比你更会保护自己。盖勒特说得对,你的魔法学得不到家,怎么保护安娜。”邓布利多轻声安慰着他。
阿不福思抽着鼻子,半晌道:“我想回到安娜小时候,我们三个在一起,那时候多好。我恨那几个麻瓜,但我更恨我们没有保护好她!”
邓布利多没有出声,半晌道:“我们三个以后也在一起。”
格林德沃看着他们兄弟终于看上去和好了,觉得自己想摊下去,这比在纽蒙迦德管圣徒还麻烦,他哄圣徒加入都没用过这么多词。他忍不住看向邓布利多:都是因为你。在阿不福思像条大狗一样伏在兄长肩上,背对着他时,他用口型对着这里的一家之主道。
没想到邓布利多居然轻轻无声地笑了,用口型对他道:骗子!
格林德沃几乎要生气了,什么叫骗子!我骗他是为了谁!
没想到更快地,邓布利多用含笑的眼睛看着他,接着用口型对他道:谢谢。看着他舌尖在齿间轻轻一翘便缩回唇间,无声地发出这个单词,格林德沃的怒气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着邓布利多重新低下头去,安慰着自从坎德拉去世后就一直关系紧张的弟弟,却还回味着刚才的笑意。
阿不福思过两天就重新回了学校,临行前还百般要求兄长许诺,如果家里有任何事情,立刻接他回来。
格林德沃站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好的好的,万一有事我就立刻幻影移形到霍格沃茨去接你。”
阿不福思惊呆了,不由恼怒地对着他哥道:“为什么是他去接我?”
格林德沃抢先道:“你哥当然得照顾安娜,肯定是我去接你!”
“凭什么你去接我?你是我家什么人啊?”阿不福感觉自己就要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搞崩溃了。
“我是……”格林德沃说了两个词就一时卡壳了,他是邓布利多什么人呢?
“他是,我最信得过的朋友,让他去接你,没什么不合适。”邓布利多接过话来,他说着,还含着笑瞥了格林德沃一样,后者便一本正经地向阿不福思点头,示意他听到了吧,你哥和我是这种关系。
阿不福思却看着他哥,那样的笑容太少见了,他忍不住狐疑地多看了几眼,觉得正在错过他哥最重要的一个秘密。但在那之间,他再次警告道:“你可别和你最好的朋友光顾着研究魔法,没看好安娜,也别让安娜参加研究试验!听到没!”
邓布利多看看时间,不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是需要我抽块手绢挥舞着和你送别吗?”
阿不福思跺跺脚,满脸不情愿地拿过门钥匙,大声喊:“你要照顾好安娜啊~~~~~~!”他的叫声随着门钥匙开启终于消失。
邓布利多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真得抽出手绢来送别呢。”
格林德沃却看着前方,不去看他。他没办法看,因为他终于意识过来,邓布利多在说那句信得过的朋友时,语调有多么饱含深意而缱绻不舍。这样的情意,让他想逃离,却又不舍得离开。
他有点记不起来,上一辈子的时候,他们怎么就确定了关系。好像某一天,双目对视,他意识到邓布利多对他有点其它心思,他就抓住了这一点,给了对方一点暗示,然后就水到渠成。他那时候当然也喜欢邓布利多,更重要的是,他觉得邓布利多是最适合和他一路走下去的人。在不能走下去的时候,他虽然觉得惋惜,但也觉得若不能情人和搭档,对手与死敌也挺合他们的身份。
他是什么时候意识到邓布利多对他来讲,是一段不可磨灭的,最应该珍惜,却被他错过,永不可再得的珍贵之物呢?是看到报纸上邓布利多作为教授和别人在一起微笑的照片?听到他和别人有深交的传言?血盟被偷甚至被破裂的时刻?决战前昔?
不,那时候他都只是觉得,邓布利多应该是他的而已。他还没有意识到,能让邓布利多过得趁心如意,能和他在一起有多珍贵。
他被关了二十几年后,在纽蒙迦德要求看报纸杂志,魔法部倒也没有反对,在那上面,他总是看邓布利多如何对抗伏地魔。比起当初对他一直避而不见,不想对战,邓布利多不知道是吸取教训还是什么原因,从伏地魔一崛起开始就非常警惕。他当时还嘲笑这两边都是小把戏,伏地魔只是用了黑魔法,可以让别人替他去死,结果很多人就以为他是不死的,从而对他崇拜臣服。这些幼稚的游戏,迟早一天会出问题。对黑魔法如此醉心,却也没有看透他的本质。
等伏地魔再次出现后,有一本叫《唱唱反调》的小杂志,无聊至及,偶尔还有点能看的小玩意,上面说邓布利多被英国魔法部排挤,而他毫不在乎,被撤了校长都不在乎,只说不要把他从巧克力蛙的画片上撤掉就行。
这让格林德沃当时在囹圄之中非常愤怒,这帮魔法部的蠢货,根本不知道邓布利多的意义,他看着照片里邓布利多那一向睿智的眼睛中,有着无比的冷静,他就更愤怒,这些蠢货把这个至少在中年时代都很有热情的人逼成什么样了!要是我在他身边……
如果我能在他身边…………
但世上没有如果……
他在监狱的高塔里,嘿嘿地笑了几声,越笑越大声,最后哈哈大笑。高塔里只有冷冽的风声和几张报纸陪伴着他,没有任何人。他在这里想了半辈子他的事业在哪里出了差错,而在那一刻,突然觉得意味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