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沉的湖面忽然爆发出巨响,歌舞升平的景象立刻被打破,瞬间人声嘈杂了起来,慌乱的人们就像受惊的鸟兽一般喊叫躲避,踩踏声怒骂声不绝于耳。画舫上的绫罗被射下来的火箭点着,瞬间就烧了起来,顷刻间火光冲天。
水底忽然冒出许多刺客,伎人打扮的人也拔出刀剑,与侍卫厮杀扭打起来。立刻有靠在四周的船来将画舫上的贵人护送离开,身份稍低的就被撇在后面慌乱地躲避奔逃。
本来喝得醉醺醺的容曦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旁的赵勉从席中拉了起来往外跑,火苗连她的衣角都没燎到。侍卫按照赵勉的吩咐立刻聚了过来将她护住。
画舫上混乱作一团,接连有人落水,不多时船上就布满残肢死尸,安插在附近的兵卫送走了几位贵人,而还有几个被困在画舫。
惊魂未定的容曦被赵勉扶着上了游船,回头看了眼浓烟滚滚的画舫,这才脸色苍白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是谁派来的?”
赵勉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今日来此非富即贵,只是不知为何,听说太子也来了。”
容曦皱起眉,疑惑道:“他往日自恃清高,不是最看不惯这恋酒迷花的风气?偏偏今日来了,实在蹊跷……”
赵勉摇摇头,说:“今日势必要不好收场了,方才我看去的时候,太子和二皇子已经被护卫带离,也不知道此刻是否脱险。”
容曦对这些倒没什么忧虑,有容霁和容麒在的地方,护卫就是让船上的人死光了也不会让他们两个出事。何况画舫离岸不远,今日乞巧节京城四处有金吾卫巡逻,得到风声立刻就会带兵赶来,此刻早就去救人了,出不了大事。
等船靠了岸,容曦走了两步,仍是觉得心中不安,似是忘了点什么,于是便看向赵勉,赵勉温和道:“怎么了?”
连赵勉都未曾发觉异样,那就是没什么了。
她不再乱想,一边抚着衣袖一边朝来接的马车走去。
一声巨响过后,容莺眼前突然暗了下去,湖面上的一切随着波澜而晃动模糊。她下意识挣扎呼救,却一张口就有冰凉的湖水涌入口腔,呛得她胸腹闷疼。前一刻她还在感叹的湖光水色,下一刻就使她窒息要命。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容莺抬不起胳膊,眼睛睁不开也无法呼救,只能无力的向更冰冷的湖底下沉。
在她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忽然间感到腰上一紧,她想睁开眼却又没力气,很快便模糊了意识。
“公主……”
容莺身上发冷,隐约听到有人呼喊,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她也恢复了知觉,还未睁开眼就咳嗽了起来。立刻有人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在她耳边说着:“可算是醒了……还好没事……”
容莺浑身衣物已经湿透了,湿乱的鬓发贴在脸颊和颈项,她睁开眼,伏在小榻上平复呼吸,脸色仍旧苍白。
围着她的是三个陌生的女子,其中一位应当是官宦人家的妇人,衣料和首饰都十分富贵,面相还有几分眼熟。
见她醒了没说话,王馥雪猜到她是吓傻了,给她递了杯热茶,安抚道:“公主不必忧心,已经没事了,金吾卫正在追捕刺客,一会儿我会派人送公主去府上歇息。”
容莺开口,嗓子艰涩的厉害,“我见过你。”
王馥雪笑了笑,坐到她身边。“镇北将军府的李公子冠礼上,妾身与公主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容莺沉思片刻,很快就想起了那段记忆。王馥雪就是那个小孩的母亲,李愿宁曾提起,说她被卫公子抛弃后,转头嫁给了卫公子的父亲,做了他的继母。
忆起这段后,容莺点了点头:“你是卫尚书的夫人。”
“妾身本姓王,闺名馥雪,公主叫妾身的名字就好。”王馥雪笑起来自带风情,嗓音柔媚却不矫柔做作,反而让人想要亲近。
容莺喝了热茶,脸色还是没有缓和太多,显然是被吓坏了。
“妾身这游船上没有备衣物,还请公主忍耐一时半刻,府上离此地不远。”
容莺点头谢过,问她:“方才的画舫如何了?我落水之前看到有刺客,船上似乎是起火了,他们人呢?”
王馥雪摇摇头,说道:“这些就不知道了,妾身今日也只是出来凑个热闹,哪知会撞上这种事,也没敢靠太近。方才有人将公主送至船上,让我们快些离开,我再看时那船舫已经烧得不成样子,隐约看见是死了不少人,但好在四周侍卫来得快,贵人们应当没有大碍,公主还请宽心。”
容莺心乱得厉害,根本没法子平静。在她落水前还看到了闻人湙,上一次从将军府离开他就被人追杀过,如今又遇到刺客,尚且不知道是不是冲着他去的,万一又出事了怎么办?
因为王馥雪的那句死了不少人,她心中惴惴不安,问道:“那么多人呢?他们都去哪儿了?”
王馥雪看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索性劝说:“公主不必忧心,安心歇着就是了。船上都是贵人,自然有侍卫放心保护,公主落水时是孤身一人,被救起后也无人相问,哪里还来得心思去忧心旁人呢?这一身湿衣裙再不换下小心染着风寒。”
王馥雪说完就出了船舱,船舱外有几个身影,似乎是守在外的护卫。
容莺此时在王馥雪的地方,也不好多麻烦她,只能强压着心中不安,一直到上岸后仍忍不住看向湖面。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的火光和大小游船。
岸边围满了兵卫,百姓也远远地张望着那处的动静。
“公主莫看了,请吧。”王馥雪扯了扯她的袖子,带她去找马车。
路上的时候王馥雪还感叹了几句今夜的变故,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容莺,问她:“公主这么焦急,是那画舫上有什么珍视之人吗?”
容莺被她盯得脸庞发热,点了点头,极小声地应道:“应该算是吧……”
“那必然是算的。”王馥雪知趣的没有问她是谁,只说:“今夜是乞巧日,公主若与他心意相通,趁此表明心意多好,可惜竟出了这种乱子。”
容莺这次就没应声了,王馥雪瞥了她一眼,明了地笑了笑。
好歹也是一个公主,落水这么久都没人来找,那边金吾卫正在四处搜寻画舫上各人的下落呢,连落下了一个公主都不晓得,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王馥雪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上的琉璃珠串,也没打算插手姑娘家的风月事。不过是上次在将军府见了一面,觉得还算和眼缘,恰巧有人把他送到自己船上,顺手搭救一把罢了。
换作以往她可不做这烂好人又没回报的事儿,一个不受宠看着也不聪明的公主又不能给她什么好处。
容莺以为自己会被送到尚书府,谁知马车在另一处府苑就停下了,王馥雪先下了马车,看出她心中疑问,便道:“此处是妾身的舅父所购置的宅院,卫府路远,公主今夜先在此处歇息,将湿衣物换下。”
她点了点头,任由王馥雪安排。
这处宅邸也算富丽,她听说王馥雪是因为出身才被卫公子抛弃,说明她不是出身官宦世家,舅父能住得起这种庭院,应当也是家大业大的商贾了。
很快府中就有人出来迎接,王馥雪的舅父舅母语气亲切,也不质问她是要做什么就迎着人进门。
容莺在身后跟着,看见王家人面容带笑,对待王馥雪的的笑容中除了长辈的和蔼以外,竟隐约还有几分恭敬,也不知是不是侄女做了尚书夫人的缘故。
侍女领着容莺去房中换上干净的衣裙,都是一些崭新还未穿过的。王馥雪比她年长几岁,身量自然要更高更匀亭,她穿着稍大的衣衫,显得更加娇小了,榴花裙提到胸下才勉强不至于踩到。
侍女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只是什么小姐,给她更衣的时候还闲适自在地聊起今晚的变故。从临仙湖遇刺说到了容昕薇大婚。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难想象到闻人湙管容莺叫莺莺,总有种在“嘤嘤嘤”撒娇的怪异感
此章评论照旧发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天一天一天10瓶;霸霸别姬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