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怜回到别墅的时候,沈寂半靠在卧室的大床上,正在看书。
沈寂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微微一怔。
他语气冷了下来:“怎么哭了?”
阮青怜眨了下眼睛:“没有哭,外面的风太大了,有东西进眼睛了。”
沈寂眯起眼,阮青怜演技的确很好,很容易迷惑人。
沈寂放缓了声音:“要不要陈嫂帮你去买瓶眼药水?”
“不用了。”阮青怜说,“就是一粒沙子,刚刚弄出来了。”
沈寂“嗯”了一声,没接话。
时间不早了,阮青怜去了浴室,打算洗澡。
阮青怜将一身衣服脱下来,正打算赤足走进淋浴房。
浴室的门没有上锁,沈寂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阮青怜裸/露的身体。
他眼眸微微一深,搂住了阮青怜纤瘦的腰。
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
“一起洗?嗯?”
阮青怜不会拒绝这张脸说出来的任何话。
洗到一半,阮青怜被沈寂抱了起来,走出了浴室。
她被放在床上。
沈寂去摸床头柜里的东西,他取了一包出来,手指不紧不慢地在阮青怜唇上摩挲。
“用嘴把它撕开。”
阮青怜乖顺地用唇撕开外包装。
“青怜好乖。”
沈寂俯身轻笑,他眉眼轮廓十分优越,睫毛黑如鸦羽,眼尾处因为动情也洇染一片薄红。
阮青怜看着这样的沈寂,几乎胸腔的心跳都停顿了一刻。
她忍不住去仰起头去索吻。
沈寂揽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了些,不可抑制低喘了一声。
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阮青怜才沉沉睡去。
一早起来没看到沈寂,阮青怜问了陈嫂。
陈嫂:“沈先生刚刚去公司了。”
陈嫂又笑道:“沈先生临走前,还特意跟我说让我给您买眼药水呢,他说您眼睛有些不舒服。”
“沈先生可真关心您。”
阮青怜笑笑,没接话。
吃完早餐宋菲菲来接她,下午是电影学院的60周年校庆,阮青怜作为优秀毕业生,也被邀请前往参加校庆典礼。
昏暗的公寓里,地下零零散散倒着几个酒瓶。
方舒意喝着酒,一口冰冷的酒水灌了进去,她呛了一口,一股火仿佛从胸腔攀升上来,辣出了眼泪。
放在一边黑屏的手机亮了下。
是赵雪琦发过来的消息。
赵雪琦:[我这边搞定好了]
赵雪琦:[你那边呢?]
方舒意看了眼摆在一边的水果刀。
这么锋利的刀刃……
她闭上眼。
她不喜欢用苦肉计,可是如果苦肉计有用的话,能重新夺回沈寂的心……她愿意试一试。
方舒意回了她一句话,然后关掉了屏幕。
学校大礼堂。
前面两三排坐的都是现在娱乐圈有名的明星艺人,阮青怜坐在第三排,玩着消消乐。
旁边有人坐下,阮青怜正在想下一步点哪里,那人凑过来说。
“竖第三排的小狐狸和小熊换一下。”
阮青怜一怔抬眼,发现周泽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怎么也在?”
她明明记得周泽不是电影学院的学生。
周泽:“校长是我叔叔,我算是是特邀出席。”
阮青怜轻轻“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自顾自玩着手机。
周泽想要说什么,看着她垂着眼沉浸在游戏里,便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玩到下一关时,校庆典礼终于开始了。
主持人上台说着开场白,阮青怜收起手机看向大礼台,突然想起高三毕业时,她迟迟没有填志愿。
她并不打算去上大学,但她需要钱——江云深死后,阮青怜每年都会给江父江母寄过去一笔钱。
于是她整个暑假都在一家西餐厅打工。
然后她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说他是一位导演,希望她能去参加自己电影角色的试镜。
阮青怜从没有接触过表演,试镜时在表演情感方面都比别人差了一大截。
后来那个男人跟她说:“你可以去复读,然后考电影学院。”
男人含着笑抽烟:“你的眼睛里太空洞了没有欲望,但钱是个好东西,我知道你也很需要钱。”
“做这一行来钱很快,而且,我觉得你适合做演员。”
就因为那句话“来钱很快”,阮青怜复读参加艺考,考上了电影学院。
后来那个男人见到她,让她出演了自己的电影女二。
阮青怜也凭借那部戏在娱乐圈崭露头角。
一位坐在大礼堂后面倒数三排的女生,一边抬头往阮青怜那边打量,一边在手机上跟人发消息。
[她一直坐在座位上,而且今天学校典礼来的人太多了,我真的不好动手]
那人回:[做不到的话那三万块钱你就别想要了]
女生咬唇:[好,我知道了,我想办法]
典礼中阮青怜中途离席出来打算去洗手间一趟。
大礼堂一楼的洗手间外面摆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厕所已坏,请到别处”。
阮青怜一怔。
她的小腹又隐隐约约开始痛了起来,她皱着眉正打算去隔壁的教学楼找洗手间换卫生巾。
这时,旁边一个女生走了过来。
阮青怜轻声询问:“同学你好,你们这里还有别的洗手间吗?”
小腹痛的厉害,如果能少走几步路也好。
女生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到这个牌子也“啊”了一声。
“我记得二楼也有洗手间。”女生想了想,说。
“好,谢谢。”阮青怜道了谢,便往二楼走。
原本二楼也安了座椅,但自从有个学生在参加活动时从二楼坠落不治而亡,学校就彻底废弃了二楼。
阮青怜找到了洗手间,不过从外观看应该是废弃很久了。
阮青怜进了隔间,换好卫生巾出来,推门却推不开。
阮青怜一怔。
锁了?
洗手间锁了?
不对。
她进来之前明明没有把门关上,那么是谁在外面把洗手间锁了?
阮青怜大脑飞速运转,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没有窗户。
只有从面前这个锁了的门出去。
阮青怜思考了下,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
然而一打开,阮青怜自己的手机信号为零。
……开了信号屏蔽器?
阮青怜扫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屏蔽器。
那就是放在外面了。
下面正在表演,大礼堂的音箱功能十分好,就算她在上面喊破了喉咙一楼也不会有人听到。
所以她至少得在这里待典礼结束。
还不一定会有人发现她。
是谁策划的?
这么幼稚的又无聊的手段。
阮青怜正想着,突然外面啪嗒一声。
里面的灯灭了。
黑暗像是潮水将她席卷,丝丝缕缕的寒气爬上了背脊。
阮青怜呼吸有了一丝不稳。
她小腹又开始抽痛起来,阮青怜咬着唇慢慢蹲下去,抱住自己企图给自己创造一点热源。
阮青怜闭着眼,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一片止痛药,干咽了下去。
黑暗像是化不开的浓雾,阮青怜就站在这团雾气里。
她突然想起了初一那个暑假,姜斓因为工作去外地一趟,所以那两天她都是一个人在家睡觉。
偏偏那天还停了电。
阮青怜害怕的很,自己摸索着出了门,跑到江云深家里去。
“云深哥哥,你在家吗?”阮青怜站在门前喊。
过了会,江云深开了门。
少年看着她:“怎么了?”
阮青怜:“我妈出去了,现在还停了电,我一个睡好害怕。”
她希冀地看着他:“我可以来你家睡吗?”
江云深有些错愕,摸了摸鼻子,却最终是不忍心拒绝了她,放她进来了。
江云深的床是个单人床,江云深又从柜子里的一块床单垫在地板上。
他说:“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阮青怜睡得格外不老实,迷迷糊糊睡到一半,她爬起来撑着下巴盯着江云深看。
屋外的月光从窗户悄悄照进来,给少年的侧脸渡上一层光。
江云深的五官无疑是非常好看的,极其挺直的鼻梁,和眉弓,再到流畅分明的下颌、喉结。
阮青怜偷偷打量着江云深,却看见他睫毛一颤。
江云深睁开眼,对上了阮青怜的眼睛。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都快三点了,还不睡?”
阮青怜说:“太热了,睡不着。”
江云深便起来,把所有的窗户打开,又关上一道防蚊网。
他拿了那种大蒲扇给她扇风。
“现在呢?”他好脾气的问。
“不热了。”阮青怜说。
江云深莞尔:“那快点睡吧。”
于是阮青怜睡了过去。
然后她是被痛醒的。
她身下的竹席上染上了血,白色的睡裙上一块刺目的红。
阮青怜脸色惨白,哭着去找他:“云深哥哥,我出了好多血,我是不是要死了。”
江云深白皙的脸瞬间红了,他组织了下语言,半响轻声哄她。
他说:“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生物书……以后你会学到的。”江云深说,“我先去楼下的超市给你买……东西。”
江云深马上跑了下去。
后来他递给她一袋装在黑色塑料袋的东西。
阮青怜不明所以,江云深轻轻咳嗽了下。
“这个你得去厕所用。”
阮青怜便进了厕所,然后茫然又无助地问他。
“云深哥哥,这个怎么用?”
江云深隔着一扇门站在外面,沉默了下,轻声告诉她使用方法。
后来,阮青怜才知道原来他在买卫生巾的时候,仔细咨询了超市老板娘使用方法。
他怕她不知道怎么用。
可他……明明是脸皮那么薄的人啊……
想起江云深在阳光下泛红的耳朵,阮青怜轻轻笑了起来。
她捂着抽痛的小腹,在黑暗里微笑。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可她还是好想江云深啊。
黑暗能放大人所有的感官,所以当脚步声经过的时候,阮青怜用尽全力敲了一下门板。
这里的动静吸引住了那人,他朝这边走了过来,不确定地问。
“有人在洗手间里吗?”
阮青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问。
“周泽?”
周泽一怔,迟疑道:“青怜姐?”
“是我。”阮青怜说,“我被人关在里面了,你有办法把这门打开吗?”
周泽打量了下门,对阮青怜说:“青怜姐,麻烦你后退几步。”
阮青怜一下子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后退了好几步。
“好了。”
周泽直接一脚踹上门。
门“轰”的一声被踹开。
周泽撞上了阮青怜的目光,她呛了几口灰尘微笑起来。
她说:“没想到,你力气还挺大。”
其实是这扇门太老了,所以才好踹开。
但周泽没有说。
阮青怜问他:“你怎么到二楼来了。”
周泽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又看到你往二楼走,所以就上来看看。”
周泽又问:“你知道是谁把你锁在里面的吗?”
他觉得很奇怪,阮青怜都已经毕业这么久了,就算以前和同学有些摩擦,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捉弄她。
阮青怜思索道:“虽然不是非常确定,但我觉得应该是那个人。”
周泽扫视了一圈楼下的人,立即说:“我去找他。”
“不用。”阮青怜说。
“她肯定会留在最后一个才走。”
面对周泽疑惑的眼神,阮青怜在心里道。
毕竟那个人肯定要确定没有人能上二楼找到她。
大礼堂的节目一一展示完,主持人说完了结尾词,这个60周年典礼终于结束了。
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没有走,她坐在座位上,频频往二楼看。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没有一个人往二楼走。
她为什么不喊……
女生有些奇怪,但还是在手机上回消息。
[我把她锁在我们二楼废旧的厕所里了]
那人问:[确定不会有人把她放出来?]
[我很确定]
那边转了三万过来。
女生不清楚这个人要做什么,但还是收下了这笔钱。
她正打算走,一抬头却撞上了阮青怜似笑非笑的目光。
女生手一颤,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二楼的废旧厕所。
“我说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生十分镇定地说。
“我是出于好心才提醒你二楼有厕所。”
阮青怜早就料到她这幅样子,却也不急,淡淡道。
“她给了你多少钱?”
“她是谁?”
“我说了——”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咬死不认,我就不能对你怎么样。”阮青怜微笑着,轻声问。
“你手机里肯定有和那人的聊天记录。”阮青怜看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微表情。
“还没来得及删吧?”
女孩的脸白了白,她还是坚持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根本没有和谁串通……”
一只冰冷的手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
阮青怜说:“你是不是以为我脾气很好?”
阮青怜的脸还是苍白的,额前因为冷汗而沾几根发丝,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她的目光却是冰冷的,像是腊月里屋檐下的冰棱。
她凑近女生的耳边,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你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以后肯定是想进娱乐圈的吧?”
“你信不信,你这辈子我能让你在娱乐圈里混不出头?”
女生的脸色变了。
“所以乖一点,好好配合。”阮青怜声音轻轻,“回答我前面两个问题。”
女生犹豫了半响,最终垂下头,颤声道。
“她转了我三万块钱,就是让我把你锁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至于后面她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她是我在校外画展上认识的,人挺不错的在我面前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所以……我才肯帮她做这件事。”
“叫什么名字。”阮青怜问。
“她说她叫赵雪琦,是伦敦艺术大学毕业的。”
咖啡店里,阮青怜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眼周泽。
“怎么了?刚刚我吓到你了?”
周泽连忙摇头:“并没有。”
顿了顿,他还加了一句话:“我很喜欢你刚刚那副样子。”
阮青怜平时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刚刚那样的她反倒更生动鲜活一些。
阮青怜瞥着手机。
在十分钟前,她给方舒意发了两条条消息。
第一条:[赵雪琦是你朋友吧?]
第二条:[把我关在废旧的厕所这件事是你和你朋友商量的?]
方舒意看到这两条消息几欲呕血。
阮青怜这个女人说话怎么这么直接???
方舒意回了消息。
方舒意:[?]
方舒意:[青怜姐,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把你关在厕所里?]
阮青怜一边喝着热乎乎的咖啡,一边在对话框里打字。
阮青怜:[OK,这件事我们当面解决吧]
阮青怜:[你人在哪里?]
方舒意那边没有回消息了。
阮青怜垂眼看了眼腕表。
还有时间。
周泽看着阮青怜的脸,问。
“你打算怎么解决那个人?”
怎么解决?
阮青怜从来都不是喜欢吃亏的人。
以前有小混混说江云深的坏话,她就把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遍,上初中的时候,有女生不喜欢她,把她的书包扔垃圾桶里,她就摁着那个女生头选在垃圾桶上方,逼着她把自己的书包翻出来。
乖巧懂事的阮青怜从来只在江云深面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