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
“没事。”宋从极没有正面回答她的提问,而是云淡风轻地将话题掠了过去,“刚才你扔上去八个银子,只有四个掉了下来。上面三米处,应该有空地。”
白优一直是知道他耳力极佳的,刚才那样的情况下,他还能顾得上听声辨位,那应该是……她自己多想了吧。
白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们得怎么上去?”
暧昧的温度在耳畔缠绕,“抱歉……”宋从极低声对她说了一句话。
下一刻,她便感觉腰被人环抱住。
然后整个人被往上一提,借着墙面的力道,纵身一跃,落到了上方的平地处。
宋从极轻轻放下了她。
而下面的石门则砰地一声撞到了一起。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听这声音也能想象得到要是再晚一步,两人会面临着怎样的下场。
这工坊里的机关虽然粗糙,但也不得不说,还是能唬住人的。
今天要不是他们两在这里,其他人恐怕就根本出不去了。
也不知道这里面,曾经是否也困住过别的人。
“这里应该有出口,找一下。”宋从极低声对白优说道。
四周依然伸手不见五指,但好在呆了一会儿,两人都已经开始适应这样的极端黑暗。
只是,目前无法确定这地方到底有多大,白优把身上的首饰都扒拉了下来,然后往四周丢。
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周围相继响起。
“这边!”
白优叫住宋从极,指向了自己的右手边。
宋从极也听到了声音,“……这里没有落地声,你扔了什么出去?”
白优:“应该是我的玉镯。什么东西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宋从极:“像是布。”
宋从极提剑走了过去,直接挥剑刺向声音消失的地方。
撕拉——
布被他划开,一道微弱的光线透过缝隙照了过来。
白优走过去扯下了整块布,“……他这个机关做的……当真是粗糙。”
宋从极碾了碾手上的灰,比起之前通道的一尘不染,这里显然是常年无人打扫之地。
因为有了光线,白优一回头就正好看到宋从极的嘴唇处好像有些诡异的红?
宋从极察觉到白优的注视,急忙把头扭到了一边,“应该是没想到有人会从这里上来。进去看看。”
白优:“……”
“好吧。”
两人沿着光线走了进去。
“像是个密室。”白优对宋从极道。
虽然整个空间里仅有一束蜡烛立于一隅,但比起之前的极端黑暗,这光线也足以让两人看清楚密室的情况。
两人谨慎地往前走着。
又是一块巨大的黑幕布。
估计因为不怎么打理,这里整体杂乱不堪,各种使用废弃的物品堆在一边,和之前他们所看到的干净整洁截然不同。
只不过,白优掀开布往里看的时候,后背忽然泛起一阵凉意。
幕布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各种各样的人造人。
男女老少年龄长相身形各异,宛如一个巨大的人造人生产地。
这人造人的数量,简直多的惊人,尤其每一个人造人的表情都不同,全部面冲着两人的时候,透着一股渗人的味道。
“没想到他居然做了这么多……当年周穆王因担心动荡所以毁掉了所有人造人,这些要是流入上京……”白优看了宋从极一眼,没有说下去。
——那恐怕就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了。
或者说……这种东西就根本不应该存在。
安王搞这些东西出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优悄声对宋从极道,“大人,我们可以先用这些人造人逼那木匠现身。”
宋从极点了点头,两人分开分对人造人出手。
这好歹也是他的一番心血,看着被毁,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不过,有一些似乎已经被注入了人气,面对着两人的生死威胁,部分人造人居然还反抗起来,要么逃跑,要么与白优宋从极拼命。
但区区几个人造人又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没一会儿,这里就被两人砍杀了近一半。
木匠依然没有出现。
倒是比她预料中还要沉得住气。
白优忽然发现了一部分纹丝不动的人造人里,有一个身影在往角落里躲。
白优快步冲了过去,将她从角落里揪了出来,“大人,这还有一个会动的。”
“啊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角落里的女人被白优拽出来的同时,尖叫大喊起来。
白优看了她一眼,一身锦衣华服,算得上是这一堆人造人里装扮得最为精致的了,只不过——
“又一个安王妃,这安王到底是搞了几个自己的妃子?”白优嘀咕道。
光是刚才她自己杀的,就已经十多个了。
还不算刚进门的时候,在药柜后面的那些。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人造人,我是真的!!我是安王妃!”女人紧张地冲白优喊道。
白优松开手,一脸不信任地说道,“所有假的都这么说。”
“我不是假的!我才是真正的安王妃,那些都是从我身上提了我的气做的!”安王妃狼狈地站了起来再次喊道。
白优和宋从极互相看了一眼,这安王妃似乎对于木匠来说不太一样。
现场的安王都没有安王妃的数量多,而且,所有人造人都是一个状态。
但是,不同的安王妃身上,却形成了一个完整成长曲线。
就像是人造人随着她而长大一样。
这显然不太合理。
毕竟,安王才是受到生死威胁的人,而安王妃与吴永业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没必要做那么多的自己。
尤其,他们面前的这个安王妃,和那群一丝不苟的安王妃比起来,头发凌乱,一身狼狈,虽装扮精致却也比那些假的更像个半成品。
“证明?”宋从极冷淡开口。
安王妃想了想,重新站定,像是豁出去一般掀开了头发。
两人这才看到,她的脸有一半像是被利器所伤,伤口如蛇,蜿蜒在她的脸上,与另外一边的美好剔透截然不同,宛如拼凑上去的一张假脸。
“够了吗?”安王妃反问道。
“不能。”宋从极说着挥剑就要朝着她刺了过去。
寒光忽闪,木匠在宋从极的剑劈向安王妃的一瞬间,冲了出来,挡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宋从极的剑尖。
鲜血沿着他的掌心往下滴落,木匠咬牙切齿地看着宋从极,“谁也休想碰她!”
白优冷哼一声,走到木匠的对面,“终于肯出现了?”
安王妃显然对木匠的相救并不领情,反而绝望地冲两人大喊,“……救救我……快救救我。你们不要信他,一个字都不要信!”
白优:“???”
为什么要救她?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你闭嘴。”木匠扭头呵了她一句。
安王妃整个人顿时瑟瑟发抖,却还在试图越过他,冲向白优和宋从极。
白优和宋从极双双出手将两人分开。
白优拉住安王妃站到了自己的身后,木匠则被宋从极隔档到了一边。
“你们别碰她!可宜,你回来!”木匠激动地冲白优吼道。
白优举起双手,“看清楚,是安王妃不想跟你在一起,不是我硬要碰她的。”
木匠:“……”
安王妃死死地拽住白优的衣服,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说话也比刚才更有底气了一些,“求求你,快带我离开这里,不要把我交给他,求求你了。”
“谁也不能带走她!”木匠说着还想冲过来,宋从极的剑直接刺穿了他的掌心,将他钉在地上。
木匠不得已,整个人都被迫跪了下来,他却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警告地朝安王妃吼,“你别想离开我!可宜!你休想!啊……”
宋从极转动了手里的剑。
木匠疼得冷汗直冒,一个字都喊不出来了。
安王妃在看到木匠以后,整个人的状态比之前更差,甚至有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癫狂感和厌恶交织在她的身上。
白优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堂堂王妃会变成这般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你放心,他过不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得说清楚我们才能救你。”
安王妃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是他!把我软禁在这里的。我才是真正的安王妃,你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假的!”
白优:“安王知道吗?”
“知道。”提起安王,安王妃的眼底全是憎恨,“是他,把我卖给洪健的!”
洪健应该就是木匠的名字了。
白优继续拍了拍她,示意她往下说。
“……洪健曾经是我的侍卫,我们两从小一起长大,本是青梅竹马,但我父母并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洪健一直想带着我私奔,我拒绝了。”
白优:“你不喜欢他?”
安王妃:“我遇到了安王……我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想嫁给他,那个时候我便明白,我对洪健无非是一种对待哥哥一样的情感,我依赖他,但我并不爱他。所以我不可能跟他私奔,为了避免他的纠缠,我甚至主动参与了安王妃的选拔,顺利当上了安王妃。我本以为这样,能让他死心。”
白优回头看了一眼木匠,也能理解。且不说门当户对,一个风流潇洒,一个木讷无趣,换谁都会选择安王,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皇子。
安王妃说到这里,眼神里染上了一层毒,死死地盯着木匠,“但是成亲那天,他把我掳走了,并弄了一个假的我去了王府。”
“看着洪健带我离开上京,我本以为彻底没希望了,安王却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我们。当时我以为安王是为我而来的。”
白优:“他的妃子在新婚当夜被掳走了,不就是为你而去的吗?”
安王妃冷笑,“他把我送给了洪健。”
白优震惊:“……为什么?”
安王妃:“因为洪健是偃师。比起我这样随处可见的女人,能制作出人造人的洪健,对他来说更有价值。他不介意用我来换洪健的衷心。”
白优:“……”
白优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安王面相。
他所更改后的面相,俨然一副纨绔王爷,但能够用自己的妃子去换一颗有用的棋子,这可当真不是一个风流的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这也怪不得安王妃对安王有如此深的恨意了。
安王妃是被自己所爱的人,亲自推向了地狱。
“所以,从那天起,我便被他们两关在了这里。外面那些安王妃,不过是洪健每个阶段送过去的人造人罢了。”
宋从极对他们的情感没有兴趣,直接问道,“安王是如何发现送过去的是假的?”
听到宋从极的询问,安王妃忽然疯疯癫癫一般大笑起来,“你们真以为他就是一个风流王爷吗?哈哈哈哈哈……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骗子!骗子!他了解的可比你们每一个人想象的都要多。能让人造人变成现在这个程度,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白优:“……”
宋从极:“……”
安王妃说完,又一次紧紧地拽着白优,她的情绪起起伏伏,敛了刚才的疯癫,这会儿又是一副无助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能感受得到多年软禁的生活,已经让她的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这么多年,你们是唯一能进到这里的人,我就是听到你们来的动静才打烂了他的工作台拼命跑出来的,求求你们现在带我走吧,只要你们能救我出去,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能告诉你们。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求求你们带我走吧……”
“不行!可宜,你永远都别想从我视线离开。”洪健听到她的话,几乎是在咆哮,眼底全是对失去她的恐惧。
白优看到木匠如此深的执念,没想到他却是一个这样疯狂的情种。
可是,安王妃显然受够了被他关押的日子,他越不想她走,她身上的怒火就烧的越厉害。
安王妃转身冲过去就是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然后掀起头发露出脸上那道丑陋的伤疤吼道,“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放手吗?你要我这张脸,我不是已经给你了!”
“我爱的是你的人,你就算两边脸都毁了,我也不会离开你。”
“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安王妃已经在尖叫了。
“可宜,你怎么就不懂,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我们能够每天在一起,没有人打扰我们,难道不好嘛?你就算爱安王我也根本不在意,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就是打我骂我我都不在意……”洪健说着还转了另外一边脸给她,“你只要不走,你喜欢打就打,多少都行……”
“够了!”安王妃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的话,整个人因为生气而发抖,“你爱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幻想出来的可宜罢了。这里有那么多的可宜,你跟她们过难道不行吗?你别来纠缠我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可宜!”
“哈哈哈哈……”
面对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白优却突然笑了起来。
洪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白优神色冷淡地看向他,字字珠玑道:“你真是自私。口口声声说着爱,却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你这叫爱吗?不,无非是打着爱的名义,满足你自己的欲望罢了。从头到尾,你都没真正懂得什么是爱一个人。”
“你胡说!”洪健激动地反驳。
白优步步紧逼:“那你倒是说说,你看着她每天崩溃,难过,痛苦,作为你爱的人,你就没有一点动摇?压根不曾思考过她的感受?“
洪健:“我怎么没考虑过?嫁给安王,她每天要面对安王府上上下下的刁难,安王风流成性,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会伤心会难过,安王妃有什么好?外面的人都只会伤害她,只有我,她只要跟我待在这里,待在我们的工坊,她永远都能快乐,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衣服,鞋子,首饰……她喜欢安王,我甚至做安王陪她都行。”
白优:“可笑,在你眼里她需要的都只是这些物质的东西嘛?更何况,是难过也好,是受伤也罢,那都是她自己的人生,不需要你来帮她做选择!”
宋从极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脑海里回到那一天桃树下他们的争吵。
当时,她也是这样说他的。
如今的他,又何尝不是与洪健一样,自以为的走着,认为时霓会想要看到的人生?
洪健吵不过她,已经被她气的呕出了一口血,“你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的确不懂,一个懦弱无能自卑,甚至愿意给情敌当一条狗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爱?”
“你……”
白优抓住安王妃的手,“今天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安王妃,我都带她走定了。”
洪健被气得暴跳如雷,“你敢!”
眼看着洪健被激得就要起来找白优算账,宋从极忽然拔剑看向身后,提醒道,“着火了。”
众人当即回头。
只见密室里不知何时被点燃,那些堆放在四周的杂物燃烧起火,火星从一点点逐渐扩大。
从刚才白优和宋从极走来的通道一直烧向他们现在的密室,火势越过幕布,燃烧的更加猛烈,眼看着烧到了面前。
白优环顾四周,他们现在处于一个完全密闭的环境,根本没有逃生的出口。
浓烟刺鼻,有人要把他们活活烧死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天相:弱弱地问一句,能不能给我做个老婆……漂亮S的那种就行?
魁斗:+1
白驰:+1
有悔:+1
安王:+111111111……
所有人:LS滚……
——晚上还有一更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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